小聲嘟囔：「不是就好。」眼睛凝望着芭蕉葉間漸漸隨晨風消散的濃霧，許久，又說：「我當然捨不得姐姐你啦。你若不在家裡，我一個人多無聊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傻妹子，你怎麼能這樣想？爹媽不能說話嗎？」姐姐說著又摁了她一指頭。

妹妹撒嬌道：「哎呀姐姐，你知道的，他們好多事都不懂！」

「喲呵，你這丫頭，讀過幾天書，就嫌棄咱爹咱媽沒文化啦？」

「我那有嘛……我說的是『那個』……」

「哪個？」

姐姐知道妹妹說的「那個」是啥，不就是女人們每個月都會來的那個煩惱么？偏偏假裝不懂，調侃調侃她。

「你好壞！不跟你說了！」妹妹噘起了嘴。

姐姐麻利的幫她紮好頭髮，扳過她的身子面對自己。她瞅着妹妹紅僕僕的臉蛋兒微笑着。這丫頭是長大了，紅紅的臉頰像蘋果那麼可愛，****的，簡直惹人饞。她捏了一下妹妹的尖下巴，說：「小丫頭，你長大啦！」

是嗎？長大了嗎？小悅想，長大了你和那個向冬哥還當著我的面兒親熱，當我是空氣還是當我是傻子來着？

小悅厭棄地把姐姐的手撥開，打了下她手背，稍後，又附在她耳邊悄聲說：「姐，我……我上次肚子疼，流了好多血。」說了這句話她自個兒臉先紅了。姐姐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尖說：「喲，看來我妹妹是真長大了，都懂得害羞了？」

小悅撥開她手，沒好氣說：「你又取笑我！」

小愉只好忍住笑，一本正經對她說：「你的這個問題，姐姐我也不太懂。不過，下次你痛的時候告訴姐姐，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我才不要！」她想起鄉鎮醫院是幾個男醫生，嚇得趕緊拒絕。

「瞧你瞧你！」小愉想數啰她幾句，但隨即想到妹妹年紀小，臉嫩害羞，她也就不勉強，一面拍打着她的小肩膀，一面問她：「那麼，痛起來你忍得住？」

「還行。就第一天最疼。」

「那就不看醫生吧！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姐姐我剛開始那會兒也痛肚子，後來過了一兩年就沒事兒了！……你也別太緊張，說不定過幾次就不痛了。」

妹妹點點頭，沉默着，發了一陣子呆，只聽見枝頭上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小悅忽又問起先前的話：「姐姐，向冬哥他願意到咱家來嗎？」

「嘿，你這丫頭，不好好的讀書，怎麼還在擔心這個？剛剛不是給你說過了嗎？好好的讀你的書吧。」

「我這不是擔心嘛。我怕你一個堅持不住，又嫁到他家裡去嘛！」

「傻丫頭，成心氣姐姐是吧！」

「沒……不敢！」她嘻嘻笑。

她這個姐姐呀，是出名的嘴硬心軟。說不定那個向冬搞什麼「曲線救國」，最後又哄得姐姐嫁到他家。她怎麼能不擔心？姐姐如果嫁到向冬家，家裡少了一口人不說，爹媽年紀大了沒人照顧，而她又還在讀書，他們如果有個三病兩痛怎麼辦？……因為這事，她連着好幾晚都睡不着覺了！

「你甭擔心，知道嗎？」姐姐安慰她。

「知道！」

小愉嘴上雖然責備妹妹，心裏還是喜歡別人提說她的心上人的。小悅不傻，從姐姐臉蛋上那洋溢的笑容她看的明明白白。姐姐呀，一說到她心上人，那幸福勁兒，整個兒都表現在臉上，藏都藏不住。瞧她那得意的眼神！那勁頭兒！

小愉目光凝望着漸漸清明的芭蕉葉，幽幽的說：「他不願意，咱還不樂意呢！」

小悅就撇着嘴嘲笑：「就你？我才不相信你呢！只怕你一天看不見他，就茶不思飯不想了吧？！」

「嘿！你說什麼說什麼呢！」

姐姐果然紅了臉，說不過，就伸手過來扭妹妹的小嫩臉。妹妹倒機靈得很，一低頭，從她手底下鑽了過去，嘻嘻哈哈大笑着跳閃到椅子邊，抓起椅子上的書包一溜煙的蹦跳着衝下了青石台階，上學去了。

狗娃小黃慌張的跳起身要趕着妹妹跑，小愉銳喝一聲：「小黃！回來！」它便乖乖的搖着小尾巴回來了。

這丫頭！

小愉蹲下來撫摸小黃的小腦袋，臉上又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眼底卻有一絲憂鬱。

濃霧漸漸消散，東邊山頭上厚重灰色雲朵上，染上了一抹紅。太陽快出來了。妹妹的背影很快在芭蕉樹下隱去了，遠遠的，卻聽見她清脆歡快的歌聲傳送過來：

「 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

還是該勇敢地留下來……」

小愉凝望着妹妹離去的方向，聽着那兩句歌詞，不禁悠然神往，心想：「這丫頭，小小年紀，小腦瓜兒都想些啥呀？」她站起來默然呆立了一會兒，一時有些兒精神恍惚，想起心上人那憨厚可愛的臉膛，臉上漸漸地飛上了紅霞。昨天晚上，那個人第一次親吻她臉頰的時候，是那麼的笨頭笨腦，畏畏縮縮；他想親又不敢親，羞怯得十分可愛……最後，還是她主動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了事。

天呀，那一刻，他通紅着臉，完全像一隻受驚嚇的呆鵝，茫然不知所措！……呸！一個大男人這麼沒膽子，是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