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良辰未成眠》[子夜良辰未成眠] - 第5章 十里紅妝,君子無暇。

有了歐陽盛嘉行的方便,黎蔓的工作很快就落定下來。只不過黎蔓的未來老闆還在國外拍攝,暫時就先不用上崗了,寧蔓很懂得利用人力資源,看黎蔓很喜歡看些奇聞異事的書籍,索性就安排她去地宮整理書籍賬簿去了。

很快,就迎來了蘼蕪檻開張的第二個月圓之夜。只不過出乎蘼蕪檻眾人意料的是,來者竟是蘼蕪檻的老熟人。

蘼蕪檻,後苑,萬物沉寂,繁花似錦。

一個錦衣素袍,腰束玉帶,朗目疏眉,透着些書卷之氣的青年男子正一邊說著話,一邊遊刃有餘地往眼前的茶盞之中分着新泡好的茶湯。

「世人都想做逍遙神仙,覺得九重凌霄之上的風光一定妙不可言,若是他們有幸見過這蘼蕪檻的後苑,想來又會換個想法了。」

分明是誇讚的話語,這男子的聲音猶如旭日春風一般,纏綿繾綣,可莫名給人幾分疏離的感覺,彷彿這不過是句普普通通的客套話。即便這景色天上人間難得一尋,卻也比不過他手中所執的茶盞。

蘼蕪檻的後苑一直存在於三界的傳說里,傳說中洪荒老祖趁着神魔之戰正打得熱鬧時趁火打劫取了神魔兩界無數奇珍異寶來裝飾這片小天地,亦培育了許多花草,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它們永開不敗,四季長生。只可惜這璀璨盛景,千百萬年來,只有蘼蕪檻的人還有往來蘼蕪檻的客人才有緣一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所見者寥寥,蘼蕪檻的後花園在各族的傳說當中異常神秘,總之只要是稀奇的罕見的寶貝,甚至有些絕跡了的寶貝這裡都能找到。

寧蔓聽了男人的話,淡淡掃了一眼眼前的奼紫嫣紅,低頭抿了口茶,才緩緩開口道:「陌上年年生秋草,笙歌散後酒初醒,終究還是少了些滋味。」

男子聽了似有所感,兩人相對無言又靜默了片刻,直至茶湯漸涼,男子方才打破沉默。

「若得蘼蕪香一縷,萬載長生一場空。蘼蕪檻制香調香的功夫聞名諸界,在下今日前來也是想向老闆娘討一味香,以償千年夙願。」

寧蔓往日里也曾見過這個叫懷然的男子,子隱與他交好,兩人常常約着下棋。寧蔓與他卻不過是點頭之交,有關他的許多事更多的是從秦伯和子隱那裡聽來的。

聽說他生前是個凡人,不知為何,不願去往黃泉轉世輪迴,便在這裡安了家,只不過每年都會去往幽冥待上些日子。還聽說他極愛雛菊花,費了許多心思,蘼蕪檻這樣寸草不生的地方,竟也讓他培育出來了。雛菊開花的那一天轟動了整個蘼蕪檻,往常有個性的喜歡獨居的妖魔鬼怪都未能免俗去看了個究竟。

長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物以稀為貴,懷然公子種的若是牡丹、玫瑰,一定能換來不少奇珍異寶,可惜是雛菊,又是白色的,不起眼又不吉利,大家看看也就當個樂呵,誰會吃撐了拿寶貝換這個啊!」不過這件事兒給了長風賺寶貝的靈感,開始專研種植花草,寧蔓看他沒糟蹋後花園也就隨他去了。

只是下了個結論,養花兒事兒雖然不大,但其中智慧,耐心,恆心缺一不可,這樣的人無論才智,亦或是心機和手段一定遠非常人可比,像她這樣靠運氣上位的小白一旦對上估計那就是個炮灰的命,寧蔓初到蘼蕪檻剛剛上任,還不像當面談笑晏晏背地裡也不妨礙心黑手狠。故而每回見到這個男子除了微微一笑還是微微一笑,委實沒氣場的很。

寧蔓從未曾想過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來到蘼蕪檻,更未曾想過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那個早已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古朝—雛鷹王朝。

這個王朝的名字一度引起史學家爭論不休,民間調查,這個國朝的名字牢牢佔據王朝名字最搞笑排行榜的第一名,史學家一本正經的分析也很好笑,這個名字或許寓意着王朝統治者的美好祝福,統治者希望他的王朝會像雛鷹長大後展翅高飛般冉冉興起。

「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如果沒有她,我想我不會還記得這樣久遠的事情。我出生時國朝政權已經分裂了許久,東西兩朝並立,門閥士族掌權。我出生於東朝一個聲名顯赫的世家大族中,是家族的嫡長子,打記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上背負着的重擔,於家族,光耀門楣,於國朝,東西一統。記憶里從懂事起三更眠五更起就成了常事。除了每日的課業外,父親另給我安排了任務,他要求我讀完家中一間屋子裡珍藏的所有史書典籍,可每每我讀完一間屋子還來不及鬆口氣時,很快就會又新的書籍陸陸續續送來把它填滿。那時的我常常會懷疑,真的會有一日,我會讀完全部的史書典籍,走出那片方寸之地嗎?儘管艱難,我卻還是不得不繼續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在這段充滿着晦澀,沉悶,和壓抑的時光里,只有每當我讀書讀的頭痛,她來給我按揉輕撫時,我才能稍稍快活些,這是我一天之中最盼望的一刻,也是我們兩個最親密的時候,閉上眼睛,就能聞到她身上早春雛菊花的味道。 她是管家從牙婆子手中買回來的,因為生來帶有先天之疾,口不能言,管家本不想要她,可偏偏她有一雙清似泉水,璨若流星的眸子,管家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買了下來。父親怕我過早沉溺美色,耽於兒女情長,便把她派來我身邊照顧我的衣食起居。無疑,一個連話也不會說的啞女,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放心的了。」

說到這兒,懷然眼中閃過一絲微嘲與痛意,「父親一貫算無遺策,可他偏偏算錯了這件事。愛上一個人,與她會不會說話,看不看得見有什麼關係呢。有時候,一縷恰到好處的陽光,一陣清風微拂,一盞清茶,兩人的相視一笑兩心相知就是一段愛戀了吧。」

寧蔓嘆了口氣,心中有些許瞭然。 老話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世人眼裡所見到的所追逐的都是成名後的風光得意,哪裡會知道數十載寒窗苦讀間會有多少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酸澀與艱辛?無論是紅袖添香還是青梅竹馬可都是話本子里最津津樂道的故事了。除非生來是個看破紅塵的和尚,否則少男少女的旖旎情思哪裡是約束的住的呢?

緩了好一陣兒,懷然才又接着往下說道:「好在十載寒窗的苦心終是沒有白費, 當我讀完一間又一間的書,終於從那間狹小的書屋掙脫出來後,就入仕當了官,十旬四職,可謂青雲直上。男兒一世總歸有些抱負的,八百里秦川,abc 萬雄兵歸西朝所屬一日,東朝子民便一日不得真正安寧。我發下雄願希望窮盡此生心血能換得天下一統,四海歸寧。好在當時的主君雖平庸無為卻能察納雅言良策。我一步步地朝着這個目標邁進的同時也變得愈發地忙碌,能得片刻閑暇與她說上兩三句話的時日也不多。雖然終日繁忙,但我從未忘記過我對她的承諾。記得年少時有次她因家中婢女排擠很是難過,我不捨得她因些卑劣宵小之人落淚便承諾她說,有朝一日我定會為她備下十里紅妝,江山為媒,四海為聘,迎她過門,護她一生。」

懷然說到此處再次停了下來,久久再未發聲,寧蔓看得出來,這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哪怕時間已然過去了百年,千年,他始終未能釋懷,當日種種依舊縈繞在他心間最深也是最柔軟處。

「那後來呢?」

「後來,我遭遇了一場來自西朝的刺殺,她救了我,刺客刺殺我的關鍵時刻,是她喊了我的名字讓我小心,我那時才知她既不是啞巴,也不是賤民,她是西朝宰相庶出的二女兒。可是,西朝的宰相,是我西征之路上最大的敵手,用彼生我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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