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景妙旋渾身都透着股舒爽和輕鬆。

其實上一世她離世時，不過才三十多歲，也剛剛能當奶奶和外婆的年紀，可是因為當年主子一碗絕子湯、如此藥性猛的虎狼之葯，對她的身體損害很大，每次經期痛苦的走不動路，總要在床上躺個一兩天。

主子頭疼、犯困，隨時都能歪躺，可身為奴婢，她偷懶一天都是主子的恩典了！

而且那葯也容易催人老，她就像是迅速綻放後開敗的花，褶子、斑點慢慢爬上臉頰，頭髮染了白霜，那是賴公公往她肚子和臉上投入多少好東西，都養不回來的。

這不過是其中一種病症罷了，像是在主子未能成為正宮時，她替其承受責罰多少次，跪在雨中雪裡，寒氣侵入骨子。每逢天氣變化，她便覺得針刺骨的疼痛。

主子愛喝什麼葉尖、臘梅花瓣上的雪水烹煮的茶，還說什麼像是她這樣的美人採集的雪水，自帶一股清香與高雅。

這采雪，也得是在雪厚厚覆蓋上葉子、花瓣上時，她一一清掃乾淨，在樹枝上做好標記。等第二茬降臨，裹住花葉一夜，浸透冷香後，再取貼合花葉那薄薄一層的雪。

為了幾壺冬日的茶，幾乎是，雪下幾日，她便在院子中奔波幾日。等雪融化後，再一遍遍沉澱過濾，徹底沒有一絲塵埃，才能以特殊方法封口埋入土裡，隨用隨取……

她的手每年都生凍瘡，誰能想到她臉蛋嬌俏清絕，手卻粗糙、關節寬大，上面生的瘡，讓人作嘔。

即便五皇子貪愛她，也漸漸在她老相盡顯中，鮮少招她侍寢，反而對主子新尋的美人上心不已。

那時候賴公公總是陰陽怪氣，說她生怕自個兒命長，由着那人作賤。

丫頭婆子那麼多，怎地就她特殊，腳上生了根還是頭上長了葉，身上比別人多了香氣？

不知道為何，別人說再多好聽的話，景妙旋都能表情淡淡地承着，心裏沒有半點波動。別人贈送的東西，她也得一一細心記下，再回頭添加一兩成還過去。

可他賴公公隨便刺人的話，她卻能含笑聽着。他送來的珍貴藥材、吃食、飾品和錦緞，她卻可以心安理得受着，只回些親手縫製的衣裳、熬煮的粥品。

想起來她被賜一丈紅時，是主子讓她與賴公公結對食，報答賴公公將他們母子倆推上滔天權貴的恩典。

她不願，主子便怒斥她不識好歹，隨口賜了一丈紅，等着她鬆口。

想到這裡，景妙旋壓下內心的酸楚，收起淚意，快速穿上衣衫。

「噗嗤，你瞧她，長得不錯怎滴就剃了光頭呢？剛才我還覺得屋子裡有些昏暗，這下可好了，來了一顆能反光的珠子……」

突然身邊的一個小姑娘笑出來，扯着旁邊的人，指着她看。

大傢伙捂着嘴，紛紛笑個不停。

來了靖城侯府，全是青磚瓦房，有着嶄新軟和乾淨的衣服穿，往後吃飯也不愁，剛洗完澡，這些入世未深的小姑娘們渾身都輕快得緊，連帶着緊張惶恐的情緒都得到了緩解。

而且不僅景妙旋，還有兩個丫頭也頂着白嫩嫩的光頭，只是她們不跟景妙旋似的大大方方露出來，而是拿着布巾包裹住，羞憤不已地想要鑽地縫。

景妙旋側頭，遲疑地問道：「這是嬤嬤讓剃的，說給我養頭髮……我覺得挺好呀。」

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抿唇靦腆笑着：「我小時候比較乖巧，頭睡得漂亮，圓的均勻飽滿。」

「嬤嬤說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