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夜淵》[雲皎夜淵] - 第3章

可雲皎是認真想過的,比起面對夜淵,不受控制地猜測他心裏在想什麼,自虐似的心痛,她寧願去吃勞作的苦。
反正四年而已,怎麼都能撐過去的。
「求皇上成全。」
夜淵垂眼看着她,卻遲遲沒開口,氣氛安靜得讓人心慌,秀秀扛不住壓力「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姑姑她胡說的,您別當真,不能攆出去,她還病着,要是去了內侍省,旁的不說還得先挨一頓罰,她受……」
「秀秀,」雲皎打斷了她的話,雖然病中渾身都透着孱弱,語氣卻十分堅決,「出去。」
秀秀搖着頭,難得地不肯聽她的話。
兩人僵持間,夜淵忽然一聲輕笑:「朕記得,你之前算計沉光的時候,也提過這句話。」
雲皎微微一滯,時至今日,夜淵仍舊覺得當時的事是她的過錯,罷了,懶得再解釋了。
「是,奴婢提過。」
「可朕感覺得出來,你當時只是在以退為進,可現在……」
夜淵慢慢靠近,彎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真的想離開乾元宮,對吧?」
雲皎沒再開口,算是默認了。
夜淵索性蹲了下來,平視着雲皎:「給朕個理由。」
雲皎不知道他怎麼會問出這麼可笑的話來:「理由?皇上已經說出了那樣的話,還想要什麼理由?」
那樣的話?什麼話?刺你的話?
朕說了那麼多,怎麼偏偏這次要走?
夜淵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祁硯給雲皎喂葯的情形來,眼神發冷,雲皎,你想走真的是因為朕說的某句話嗎?
他咬緊牙關,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因為這種消失發作,他稍微湊近了一些,可就是這小小的動作,卻換來了雲皎不遺餘力的避閃。
他眼神驟然陰沉,猛地伸手鉗制住了雲皎的下頜,逼着她接受了自己的親近,可明明是猙獰的臉色,一開口,語氣卻低沉又纏綿,只是說的話卻截然相反:「你為什麼要走你心裏清楚,朕懶得問,但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朕不讓你走,你哪怕死都只能留在乾元宮裡……」
他指腹顫動,無視了雲皎的抗拒,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皮膚:「朕知道你有法子逼朕就範,但朕勸你最好別試,一個鬧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他指的是祁硯,落在雲皎耳朵里卻成了謝家人。
她抬手抓住夜淵的手腕,用力拽了下去。
「你就只會威脅我是嗎?一次又一次,這個把柄就這麼好用嗎?」
她眼底滿是怒火,還夾着濃濃的失望和受傷。
夜淵不自覺攥緊了拳頭,失望?你憑什麼對朕失望?
「是你逼朕的,雲皎,如果你當初沒有做得那麼絕,如果你進宮後本分一些,我們之間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是她的錯,原來都是她的錯……
雲皎無力地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她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一個字都不想。
夜淵看懂了她的神情,氣得渾身緊繃,不想搭理朕是嗎?
有了祁硯,連看朕一眼都不願意了是吧?
他猙獰一笑:「朕忽然覺得蔡添喜有句話說得特別對,你雖然事事不省心,可至少伺候人還算妥帖,所以痊癒後,回來朕身邊吧,」
雲皎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眼睛:「你說什麼?我不去!」
「這可由不得你。」
夜淵再次撫摸了一下雲皎的臉頰,旖旎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暖意:「朕等你。」
話音落下,他再沒給雲皎拒絕的機會,大踏步走了。
秀秀沒聽見剛才夜淵湊近雲皎說了什麼,只聽見了後面的話,雖然語氣不大對,可那句「回來朕身邊」卻是明明白白,她滿臉都是興奮:「姑姑,皇上讓您回御前當差呢……您以後終於不用做那些粗活啦!」
她是真的高興,卻不止是為了雲皎,這些日子她雖然也在尚服局跟着學習,可卻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女使女官們態度冷淡了許多,先前她想學什麼都有人上趕着來教,現在卻是問了幾遍都沒人理會。
雲皎失勢,對她們影響太大了。
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姑姑,奴婢去廚房買幾道菜,咱們慶祝一下……」
她說著話音一頓,遲鈍地發現雲皎毫無喜色,甚至臉色比之剛才還要難看一些。
「姑姑,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雲皎側身背對了她:「我沒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看出她情緒不對,秀秀識趣地沒有多問:「是,奴婢就在外頭,姑姑有事就喊一聲。」
雲皎連應一聲都沒有便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夜淵在想什麼,既然已經嫌惡自己到了這個地步,又為什麼要把她繼續留在身邊?難道非要自己的痛苦暴露在他面前他才能滿意嗎?
就真的這麼恨我嗎……
第84章逼她一把
夜淵一連幾天都心情不虞,雖然沒有拿宮人撒氣,可天子之怒還是太過恐怖,驚得宮人們不自覺地戰戰兢兢。
好在春闈開場,朝堂暗流涌動,他也跟着忙碌了起來,幾乎每日里都在御書房呆到很晚,這才給了宮人喘息的機會。
蔡添喜卻不敢放鬆,隔兩日就要去一趟偏殿,偶爾實在忙得脫不開身也會讓德春去一趟,但無一例外都被拒之門外,雲皎見都不肯見他。
眼看着又一次無功而返,蔡添喜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回去復命。
殿試剛剛結束,夜淵正在看這次春闈頭三甲的文章,他得斟酌狀元的人選,可即便看得認真,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他還是抬頭看了一眼,只是沒言語。
等手裡的文章看完他才開口:「還不肯出來?」
蔡添喜只能訕笑:「興許是病情反覆,怕給皇上過了病氣。」
夜淵嗤笑出聲:「朕看她現在恨不得吃了朕。」
「皇上說笑了,雲皎姑娘哪有那麼大的膽子?」
夜淵一哂,將目光放在下一篇文章上,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麼問題,他眼神冷了下去:「同樣的字跡,不同的名字,真是新鮮了……」
蔡添喜好歹這把歲數了,什麼稀奇事都知道些,一聽這話就知道是這次春闈出了簍子,他不敢插話,可看夜淵這副樣子倒像是並不意外的,他稍微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了,八成是他設了什麼圈套給人鑽的,可他心裏又盼着沒人鑽。
眼下這結果也說不準是好是壞。
「傳祁硯……不,」夜淵臉色微妙地變了變,隨即改了口,「你去傳句話,告訴他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要是他還能把差事辦砸,他的位置就換人吧。」
「是。」
蔡添喜連忙接了幾篇文章讓人往翰林院送,順道傳達了夜淵的話,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夜淵正在算日子。
「半個月了吧?」
這是在算雲皎犟了多久了,蔡添喜掰了下手指頭:「十八天了。」
是十八天零一個時辰了。
夜淵嫌棄地看了一眼蔡添喜,連個時間都算不明白。
然而他大度的沒指責,只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卻是越敲越快,越敲越急,煩躁都通過動作表露了出來:「她到底有完沒完?朕都給她台階下了,她還想怎麼樣?」
蔡添喜已經懶得搭話了,一個心裏委屈得厲害,一個卻不覺得自己有錯,這兩人要是再湊一塊兒指不定還得出什麼幺蛾子。
要讓他來說,現在還是各自安生的好,可顯然夜淵沒有這個想法,非要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來。
另一個也巧了,死活不願意來。
他嘆了口氣:「奴才回頭再去勸勸。」
「你勸有什麼用?她那個壞脾氣……」
夜淵煩躁地拿起一本奏摺,卻看了沒兩行就砰的合上了:「看來朕的性子還是太軟和了……」
蔡添喜聽得頭皮發麻,根據他以往的經驗,皇上這是又要作死:「皇上三思……」
夜淵沒開口,只用刀子似的目光看向偏殿,蔡添喜一看這幅樣子就知道自己勸不動了,他無奈地應了一聲:「是,奴才明白了,這就去想法子。」
他嘆着氣出了門,夜淵的意思很簡單,既然雲皎不肯自己過來,那就逼她過來。
至於怎麼逼……
雲皎心臟莫名一跳,她有些不安地摁了摁胸口,目光環視周遭,卻只看見秀秀坐在不遠處串珠子。
她說惠嬪吩咐尚服局做一頂鳳冠出來,要趕在太后壽辰那日獻上去。
「姑姑,你看這個花樣好看嗎?」
秀秀拿着圖紙湊了過來,雲皎心裏有事,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其實中規中矩,算不得多出彩,可是——
「既然是惠嬪送的,想必太后會十分喜歡。」
太后在宮裡呆了幾十年,什麼東西沒見過?這禮好不好,合不合心意,看的只是人罷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拿回來做合適嗎?尚服局就沒人說什麼?」
秀秀臉色有些不自然,背轉過身去搖了搖頭:「我這就是串幾串珠子,不算重要的話,在哪裡做都一樣的。」
雲皎也就不再理會,靠在床頭看着窗外發獃。
冷不丁門被敲響了,雲皎眉頭一蹙:「要是德春你就替我打發了吧。」
秀秀失望地應了一聲,伸手開了門,卻是送飯的小太監。
對方神情古怪地打量着秀秀,神情帶着點看熱鬧的幸災樂禍,雖然不甚明顯,卻看得秀秀心頭火起。
「你看什麼?」
小太監嘁了一聲:「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看你們還能囂張幾天。」
說完他就跑了,秀秀有些懵了,這話什麼意思?
她正要追上去問問,就聽見不遠處有乾元宮的粗使宮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她眼珠轉了轉,放輕腳步悄悄湊了過去,卻不防備聽見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太后見皇上身邊沒個妥帖人伺候,竟然打算從長信宮挑一個送過來。
她被這個消息驚得變了臉色,要是長信宮真的送了人過來,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都不能拒絕的,到時候他身邊可就真的沒了雲皎的位置了。
她顧不上再隱藏自己,轉身匆匆忙回了偏殿。
「姑姑,不好了,太后,太后要送人過來!」
她情緒激動,話說得斷斷續續,可好在雲皎還是聽明白了:「你是說,太后要送人來伺候皇上?」
秀秀忙不迭點頭:「對,就是這樣。」
雲皎有些意外,太后不是親娘,不該做這麼明目張胆的事情,就算是親生的母子,天家無親情的道理她也該明白,往皇帝身邊送人會生出很多是非來。
「你哪裡聽來的消息?」
「宮裡都傳遍了,剛才來送飯的小太監平常都客氣得很,剛才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奴婢一看就覺得不對勁,四處一打聽才知道是這麼回事。」
她說著急切起來:「姑姑,趁着人還沒送過來,您快去找皇上吧,這要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雲皎透過窗戶看向正殿,雖然這個時辰夜淵大概率是在御書房處理政務,可她仍舊覺得透過那扇窗戶,看見了一雙志得意滿的眼睛,夜淵,你想用這個消息激我,對嗎?
你以為我會蠢到連這個都看不透?
她神情冷淡地收回目光:「來就來吧,是好事。」
「這怎麼能是好事呢?姑姑,你別和皇上置氣了……」
雲皎不想和她說這些,岔開了話題:「先吃飯吧。」
秀秀很失望,可還是聽話地去開了食盒,卻沒想到飯菜竟然被人動過,僅有的幾片肉都被人夾走了,對方甚至連遮掩都沒有,就這麼留着被翻亂的菜面給送了過來。
第85章欲加之罪
秀秀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氣地拍了下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才一個傳言而已,就剋扣咱們的飯菜!皇上還沒說要留下人呢!」
她氣沖沖提着食盒遞到了雲皎面前:「姑姑,你看看,這不就是明目張胆地欺負人嗎?」
雲皎看了一眼,心口一沉。
這應該也是夜淵想要的結果吧,長信宮送人的消息一出來,大約滿宮裡都篤定她回不去了,這種時候自然要落井下石的。
可是,去年你逼我低頭的時候,這種手段不是都用過了嗎?你是明知道沒用,也不肯讓我好過是吧?
雲皎心口憋着氣,深吸一口氣才緩和下來:「嫌不幹凈就別吃了,自己去拿錢,去廚房買碗面吧。」
秀秀不敢置信:「就這麼算了?姑姑,你就由着他們這麼欺負你嗎?現在都這樣了,以後長信宮的人真的來了,那你往後……」
「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後用飯的時辰你就別過來了,在廚房用的話應該沒人會動手腳。」
秀秀又氣又急,她不知道那些人背後有皇帝撐腰,只以為雲皎打算忍氣吞聲,語氣激動起來:「姑姑,你要是回到御前當差了,他們根本不敢這樣,到時候御膳房都得送飯菜來討好你呢,你哪用得着受這種氣?」
雲皎表情冷淡:「別說了,我不想再提這件事。」
秀秀不死心:「為什麼呀?反正都是當差,皇上面前又輕快又體面,為什麼要和自己為難呢?」
雲皎耐心告罄,語氣不自覺嚴厲起來:「你若是喜歡這樣的差事,我就去替你走動走動,調你去正殿伺候,你可滿意?」
秀秀見她生氣了,嚇得不敢再言語,失望卻濃得幾乎要溢出來。
她去正殿伺候有什麼用呢?尚服局的人怎麼會看得上一個外殿伺候的小丫頭,只有雲皎才有這個讓人忌憚的能耐。
可她勸不動雲皎。
「你出去吧,今天都不用過來了。」
還被雲皎攆了。
秀秀滿心委屈,不敢再繼續糾纏,只能端着裝滿了金珠的小笸籮出了門,卻是越想越生氣,眼眶不由發紅。
冷不丁面前堵了個人,不等她看清楚是誰,對方就一把搶過了笸籮筐子:「好啊,剛才滿尚服局都在清點金珠,數來數去還是少了一百顆,原來是被你偷走了!」
秀秀原本就受了委屈,此時被這麼誣陷,不自覺瞪大了眼睛,語調猛地拔高了:「誰偷了?!我家姑姑病了,離不開人,我是和司珍大人報備過才領了活回來做的!」
女使拉長了調子「哦」了一聲:「就是你那個半月前就說能回到御前伺候,結果卻要被長信宮人頂替的姑姑啊?」
秀秀被戳中了痛腳,臉色瞬間漲紅:「姑姑才不會被頂替呢,她在皇上眼裡是不一樣的。」
「嘁,」女使一撇嘴,滿臉都寫着鄙夷,「不一樣?這麼不一樣她怎麼被貶成做粗活的低等宮婢了?還想回到御前?你做夢去吧,以後就是給皇上倒洗腳水的話都輪不上她吧?」
「你!」
秀秀被氣得渾身哆嗦,可嘴笨,明明事實不是這樣子的,明明皇帝是真的說過要雲皎回去的,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才能讓人相信。
說不清楚就算了,可她連罵人都想不出詞來。
她憋屈得幾乎要哭出來,既氣對方不講理,也氣自己有理都說不清。
女使卻已經不耐煩了,伸手一拽她:「裝可憐給誰看呢?小小年紀學得一身狐媚子手段,趕緊跟我回尚服局,我要告你私盜金珠,到時候板子打你個半死,看你還嘴硬。」
「我,你……去就去,我還要告你誣陷我呢!」
她掙開對方的手氣沖沖往前,卻沒注意到那女使撿了幾顆金珠偷偷藏進了袖子里。
雲皎夜裡睡得不太安穩,夜裡驚醒了好幾次,她有些無奈,索性起身將盒子打開,看着裡頭的泥人發獃。
也不知道秀秀是不是被她凶怕了,竟然真的聽話的一天都沒再露面,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
雲皎有些後悔當時不該那麼凶,只是夜淵對她這麼不留情面,秀秀又三番五次戳她的心窩子,她才一時沒忍住。
可說到底,秀秀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
明天她過來的時候,給她找個小玩意兒哄哄她吧。
她想着起身開了自己的箱子,裡頭放着幾張大額銀票,這是她攢起來的盤纏,出宮後去滇南的時候用。
還有個半尺見方的盒子,被銀票壓在下面,只露出了一點角,她目光自那盒子上略過,抬手扶開銀票輕輕摸了摸,卻並沒有打開。
一番搜尋後,她將一個珍珠香囊取了出來,尚宮局那邊做東西都要最好的,這種有瑕疵的珍珠大都是做了珍珠粉給後宮的主子們,但前兩年後宮沒人,尚宮局便將這東西送給了各宮裡體面的宮女,她也在其中。
但她現在沒心思為這張臉折騰,便將珠子撿出來打磨好,做了這麼個小玩意兒。
當時熬燈點油做的時候,滿心都是夜淵,可等做好了她才發現,她並沒有勇氣送出去,索性就一直收着,現在倒是可以拿來哄哄那個小丫頭。
可她沒想到第二天秀秀竟然也沒見影子,她有些坐不住了,就算秀秀因為昨天的事在生氣,也不可能這麼久不露面。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個時辰,想着等蔡添喜或者德春過來的時候問一問,可或許是連他們也被太后送人的傳言影響了,竟然一直沒露面。
雲皎坐不住了,大半個月以來頭一回主動打開了偏殿的門。
外頭洒掃的宮人紛紛看了過來,大約是覺得她被那消息嚇到,走投無路想要去找皇帝求饒了,眼底都帶着幾分看戲的興緻盎然,偶爾還要交頭接耳談論幾句。
雲皎無心理會,在正殿外徘徊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見德春出來:「德春,你知不知道秀秀去哪了?」
德春看見她並不意外,只是神情有些躲閃:「秀秀姑娘啊,她……小的沒見過。」
可這副樣子一看就是沒說實話,雲皎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知道秀秀在哪裡,告訴我。」
德春左右看了看,似是礙不過人情,這才期期艾艾的開口:「雲皎姑姑,不是我不說,是我說了也沒用,你沒辦法。」
「那是我的事,」雲皎臉一沉,「你只管說。」
德春嘆了口氣:「好吧,秀秀因為偷盜金珠,被送到宮正司了。」
第86章一線生機
宮裡約束管教宮人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內侍省,多是犯了大錯,或是被主子徹底厭棄的奴僕才會被送過去,就像之前的香穗。
另一處就是宮正司,尋常宮人犯了宮規,不算大錯,或者主子還想繼續用這個奴才,就會傳召宮正司懲戒。
偷盜這個罪名不大不小,端看追究者怎麼想,現在把秀秀送到宮正司,應該是沒打算真的如何,可就算如此,也足夠嚇壞那個小丫頭了。
雖然在宮裡呆了四年,可那丫頭打從九歲進宮就一直跟在她身邊,她是嚴厲了些,但私下裡沒少護着她,別說宮正司,連兇巴巴的教養嬤嬤她都沒見過幾次。
「偷盜?簡直無稽之談,若是秀秀有這個心思,我的東西不比尚服局的好得手?」
德春向來不是個圓滑的人,若是蔡添喜在這裡,已經三言兩語將事情轉到根本上,暗示雲皎去求夜淵了,他卻只能幹巴巴地看着雲皎,見她發怒了才勉強開口:「尚服局那邊來人傳過話,說他們也不想追究,只要秀秀將少了的五顆金珠交出來,他們還是願意給姑姑你這個面子的。」
雲皎氣笑了:「說得好聽,若是當真拿出了這幾顆金珠,豈不就是坐實了罪名?日後秀秀在宮裡還怎麼做人?」
德春想起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也沉默了,半晌他才嘆了口氣:「那姑姑想怎麼辦?只怕你現在沒辦法讓宮正司徹查。」
雲皎滿腔的氣憤被這句話給堵住了,一個普通宮婢,想見宮正司尚宮都不夠資格,更別說讓他們還秀秀一個公道了。
她忍不住看向正殿,心裏有些懷疑。
「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和皇上有沒有關係?」
德春下意識搖頭:「姑姑還是慎言的好,有些話不能亂說的。」
話是不能亂說,可前腳才有長信宮送人的消息傳出來,後腳秀秀就被扣在了宮正司,若說這其中沒有關聯,誰信?
就算萬一中的萬一真是湊巧了,那夜淵也算是推波助瀾了。
這個男人真是……
她轉身就走,身後德春似是跟着追了幾步:「姑姑,你去哪裡?」
雲皎沒說話,她去哪裡?她當然是要去找能做主的人。
庄妃心思太深,且性情反覆,和對方牽扯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能指望她;太后和夜淵本就不親厚,有機會離間自己和夜淵的關係,她只會樂見其成;悅嬪……不提也罷。
剩下只有良嬪和惠嬪,可良嬪生來體弱,她不願意拿這些事去讓她煩心。
思前想後,她只能往九華殿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麼開口才能說動惠嬪,可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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