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夜淵》[雲皎夜淵] - 第2章

雲皎面無表情地拒絕:「奴婢手藝粗糙,若是因此損傷龍體奴婢擔待不起,皇上想吃什麼還是命御膳房送過來吧。」
拒絕?
夜淵臉一沉:「朕就是想吃你做的,你聽不明白嗎?」
「我碰你你都嫌……」
雲皎下意識開口,可說到半截就戛然而止,她還是沒辦法把那麼羞辱的話說出來,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碰一下夜淵都嫌臟,她做的東西,他又怎麼可能吃得下去?
何況她還急着去接秀秀,那小丫頭心眼實誠,不會得罪人的,這次應該又是被她牽連了,她不去看看心裏不安。
眼見她遲遲沒有下文,夜淵狐疑地看了過來:「你剛才要說什麼?」
雲皎蜷縮了一下指尖,微微扭開了頭:「奴婢忘了怎麼做了。」
這理由找得太不走心,夜淵的臉瞬間黑沉下去:「那就去學!雲皎,別挑戰朕的耐心。」
耐心?你對我何曾有過耐心?
雲皎心口鈍痛,卻終究懶得再做口舌之爭。
秀秀那邊不能去就不去吧,反正德春已經過去了,他也是御前伺候的人,又是蔡添喜的乾兒子,宮正司應該不敢為難他,而那些冤枉秀秀的人,想查也不急在這一時。
「是,奴婢明白了。」
她躬身退了下去,筆直地去了小廚房。
夜淵卻微微一愣,很有些意外,雲皎這就算了?不應該啊,以往她都會繼續犟嘴的……看來這次的事她的確是得到教訓了,那日後應該會聽話許多。
他心情愉悅了一些,放鬆靠在椅背上等着雲皎的手藝。
蔡添喜一進來就發現他心情不錯,下意識也跟着高興起來:「皇上,祁大人來了,說在御書房等您。」
這時候過來,想必是要查的東西有眉目了。
夜淵輕鬆愉悅的心情戛然而止,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又想起來雲皎還在小廚房給他做東西,這一來一回恐怕都涼了。
他腳下的步子頓時有些邁不開。
要不吃了再去?
可為了一口吃食就讓朝臣在御書房裡等不太像話,他還不想做個昏君,何況這件事至關重要,若能處理妥當,日後大周朝堂的格局都會發生變化,民間只知世家不知君王的積弊也能逐漸革除。
還是去吧,可……一年都沒吃過雲皎做的東西了。
夜淵內心掙扎,蔡添喜沒辦法窺探人心,只知道自家主子忽然僵在原地,彷彿石化了一般,許久都沒動彈一下。
他有些茫然:「皇上?」
夜淵被迫回神,臉色有瞬間的猙獰,最後還是坐了回去,不情不願道:「將祁硯傳到這裡來吧,朕在這裡見他。」
蔡添喜有些驚訝,月前夜淵讓祁硯最近不要進宮的畫面還十分清晰,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夜淵當時是很抗拒祁硯來這裡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把這個禁令解了?
莫非是國事當前,顧不得那點私人恩怨了?
他看了眼夜淵,頓時覺得對方的形象偉岸了起來,他忙不迭應了一聲,親自去御書房將祁硯傳了進來。
對方顯然也顧不得之前那點小矛盾了,進門時神情肅穆,手裡拿着一摞答卷:「皇上,此次科舉雖然並無人泄題,可的確是出了岔子,這是此次三甲的答卷,這是相同名字兩年前詩會上的詩作,請您過目。」
他分別將幾張答卷遞了上去,夜淵一一掃過,雖然早有所料,可事情被驗證的時候,他仍舊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放肆!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法度,還有沒有朝廷?!」
祁硯靜靜看着夜淵發作,等他稍微冷靜了一些,才再次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皇上先看看這個吧,事情比臣預計的還要麻煩。」
夜淵眉頭緊皺,世家牽扯進科舉舞弊里,這麼大的醜聞,還有什麼會比這個麻煩?
他垂眼去看祁硯剛遞過來的東西,那是一首情詩,措辭頗有些放浪淫靡,很不堪入目,他越看越嫌棄,若不是這東西是祁硯遞過來的,他已經撕碎扔了。
但等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後的時候,目光就頓住了,因為落款寫的是蕭敕兩個字。
他心裏隱約有了猜測,翻開下一張,果然是當年蕭敕參加科舉時及第的文章,字跡和那首情詩雖然有些相似,但能看出來並不是同一人所寫。
他自奏摺里找出最近蕭敕呈上來的,為蕭寶寶求情的摺子,翻開比對了一下字跡,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怪不得世家後嗣中舉者每年愈增,怪不得寒門子弟多年來無人入仕,原來如此。
這場舞弊,竟然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之久!
他臉色鐵青,又想起來之前江南雪災,竟逼得刺史借請安摺子才能將災情上報,這些蛀蟲,真是太囂張了!
「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夜淵一時沒言語,雖然祁硯只查了蕭家,可看朝中各世家子弟為官的人數,就知道這場舞弊不可能只有一家摻和,若是真要徹查,怕是大半個朝廷都要癱瘓了。
最關鍵的是,無人可用。
想找一個和四大世家毫無牽扯,又不懼得罪他們的人太難了,朝中關係錯綜複雜,誰都不能說乾淨,就算現在乾淨,以後誰又說得准呢?
這個人的前程和性命,必須只能依仗他皇權的恩寵。
「朕會斟酌的。」
祁硯卻誤會了:「皇上可是因為牽扯到了蕭家,所以才有些下不了決斷?」
夜淵聽得莫名其妙:「朕眼裡只有王法,豈會因私廢公?」
祁硯鬆了口氣:「如此,是臣多言了,臣只是聽聞皇上甚是喜愛悅嬪娘娘,所以……」
夜淵被他氣笑了:「照你這麼說,你只查了蕭家,難不成還是和蕭家有過節?」
祁硯低下了頭,卻沒有反駁,誰說他和蕭家沒有過節呢?
第92章我不會再碰你的東西
祁硯始終記得雲皎那雙被燙得滿是水泡的手,折騰這麼久,總算尋到了機會替她出這一口氣,怎麼能放過蕭家呢?
他不屑於隱瞞,可也不會愚蠢到宣之於口,故而只是沉默。
夜淵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不曾想他是這麼個反應,眉心微微一簇:「你……」
「雲皎姑娘,來了怎麼不進去?」
蔡添喜的聲音忽然自門外響起,夜淵心裏一動,瞬間將祁硯的不對勁拋在了腦後,他提高音調:「誰在外頭?」
不多時,蔡添喜推門進來,後面跟着端着托盤的雲皎,兩人各自行禮,蔡添喜滿臉含笑:「回皇上,是雲皎姑娘做了酒釀圓子,擔心您和祁大人正在議事,不好打擾,就在外頭等了等。」
夜淵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雲皎身上,瞧見她面前冒着熱氣的碗時,剛才被世家舞弊氣得突突直跳的青筋平復了下來。
他輕咳一聲:「端過來吧,朕剛好有些餓了。」
他目光里不自覺帶了幾分期待,可沒多久那期待就散了,因為雲皎進門後第一眼看的是祁硯,然後再沒抬過頭,甚至於在他伸手去接那碗的時候,對方還避開了。
夜淵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臉色慢慢沉了下去,平日里想做什麼都可以的人,忽然不讓碰了……
怎麼,認識祁硯之後,你都知道自愛兩個字怎麼寫了嗎?
他冷笑一聲,動作強硬的抓住了雲皎縮到一半的手,曖昧地摩挲了起來:「陪朕一起用吧。」
雲皎不知道他是抽了什麼風,但這樣的親近卻讓她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來,那直戳心窩子的話又浮現在腦海里,她用力拽了一下,手腕卻被死死禁錮住。
她抬頭怒視夜淵,嫌棄我的是你,死抓着不放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夜淵被瞪得也有些惱了,私下裡隨便怎麼樣都行,當著祁硯的面碰都不能碰是吧?
他手上不自覺加重了力道,眼看着那纖細的手腕逐漸紅腫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鬆了手。
可在鬆手的瞬間他又後悔了,指尖一勾想將那隻手拉回來看看捏成什麼樣了,雲皎卻是轉身就走,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瞬間心頭火起:「站住。」
「皇上,」祁硯匆忙起身,擋在看了兩人中間,「皇上息怒,雲皎姑娘大病初癒,還請您不要和她計較。」
夜淵渾身的火氣猛地一漲,雲皎是他的人,哪裡輪得到祁硯來護着?餵了一次葯,就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人了?
他恨得牙根發癢,面上卻半分不露:「祁卿說笑了,朕何曾生氣?只是你難得來一趟,她卻連待客的禮數都不周全,朕難免要提醒兩句。」
待客?
這個詞用得還真有意思。
祁硯忍不住看向雲皎,眼神暗了一些。
夜淵心裏的氣卻順了,他抬眼看向雲皎的背影:「還不給祁卿也上一碗?」
雲皎抿了下嘴唇,雖然夜淵話里的意思讓她心情十分複雜,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拒絕。
上次雲家出事的消息,若不是祁硯幫忙,平寧那丫頭也不能順利進宮見到她,算起來是她欠對方一個人情,不好在這種時候讓他沒臉。
另一碗酒釀圓子很快被送了過來,雲皎客氣中帶着疏離,將碗擱在了祁硯手邊。
對方也沒有多言,只趁機打量了她好幾眼,見她已經恢復如初,臉上也有了血色,這才鬆了口氣,低聲道了謝。
可就是這麼細微的動作,看在夜淵眼裡卻怎麼看怎麼像是眉目傳情,他恨恨咬緊了牙,眼看着雲皎退了下去才陰陽怪氣道:「祁卿嘗嘗吧,雲皎笨手笨腳的,難得下一次廚,你多包涵。」
祁硯看了看碗里小巧精緻的圓子,頗有些珍惜地端起了碗:「雲皎姑娘蕙質蘭心,一看就做得很好。」
夜淵一哂,雲皎旁的是做得很好,可唯有廚藝上不了檯面,就這唯一拿得出手的圓子味道也不過是一般般,待會兒祁硯一吃就知道了。
等他吃到半生不熟的圓子的時候,可別綳不住表情。
他想着眼底染上了幾分戲謔,也不着急吃了,抬眼不動聲色地打量祁硯的表情,眼見他舀起一勺送進嘴裏,眼睛不自覺睜大了一些。
祁硯眉頭微微皺起,似是味道有些出乎他意料,可沒多久眉頭就鬆開了,臉上帶了幾分讚歎:「雲姑娘果然心靈手巧,味道極好。」
夜淵一愣,祁硯莫不是傻了吧?
雲皎做的東西能說得上好?
他低頭看了一眼碗里的圓子,剛才心不在焉,沒有仔細看,現在才察覺到不對。
他試探着吃了一口,圓子軟糯,桂花清甜,酒釀香醇,味道的確是極好,可這不是雲皎能做出來的。
這個女人,竟然敢明目張胆地抗旨欺君!
夜淵的臉黑了,祁硯不明所以:「皇上怎麼了?莫非是不合胃口?」
夜淵糊弄了過去,見祁硯吃完又和他寒暄兩句就把人攆走了,等對方走得不見了影子,他臉色才黑下去:「雲皎呢?把她喊過來!」
蔡添喜不明白這好好的怎麼又生了氣,只能認命地去喊雲皎,對方似乎也不意外夜淵會傳召她,聞言眉頭都沒抬一下就去了正殿。
一進門,夜淵就將那碗圓子懟到了她面前:「誰做的?」
「御廚。」
連謊都不撒!
夜淵氣得砸了碗:「朕剛才怎麼說的,朕要你親手做,你聾了嗎?」
「奴婢的耳朵好好的,但以後皇上貼身的東西,不管是食水還是衣物,奴婢都不會再碰,皇上若是覺得奴婢不合格,就將奴婢逐出乾元宮吧。」
第93章德春也不容易
夜淵被雲皎氣得懵了一下,什麼叫他的東西她都不會碰?她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只是個奴婢?
覺得奴婢不合格,就將奴婢逐出乾元宮?
你在做夢!
夜淵忍不住咬牙切齒,然而雲皎並不在意他的反應,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只是到了門口才頓住腳步:「還請皇上以後也不要再拿秀秀來牽制奴婢,堂堂九五之尊為難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讓人不齒。」
這次她才是真的走了,夜淵僵在原地半晌才恨恨錘了下桌子:「朕讓人不齒?那你當初的所作所為算什麼?你哪來的資格教訓朕?!」
他越說越氣,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蔡添喜怕他氣出個好歹來,連忙小聲勸慰了一句:「皇上息怒。」
夜淵卻根本忍不住:「你說她到底在想什麼?她自詡聰明,難道不知道離開乾元宮會有什麼下場嗎?!她當初對朕那麼過分,朕還留了她一命,還不夠仁慈嗎?她有什麼好不滿的?」
蔡添喜嘆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以他對雲皎的了解,她並不像是會為了權勢悔婚另嫁的人,可當年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就算在深宮裡也有所耳聞,那不是謠傳。
夜淵為此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也不是假的,讓他即便想為雲皎解釋都無從開口,也只能安撫夜淵:「皇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和她計較了。」
夜淵仍舊沉着臉,許久才冷笑一聲:「讓朕不計較?是她死抓着不放……好啊,朕就看看她還有什麼手段。」
「皇上……」蔡添喜斟酌許久還是開了口,「您若是想讓雲皎姑娘溫順一些,這麼對着來是不行的。」
夜淵斜昵他一眼:「朕記得你這麼些年連個菜戶都沒有,倒是教起朕怎麼應對女人來了。」
蔡添喜:「……」他沒菜戶怎麼了?他有乾兒子啊,雖然是撿的,可聽話又老實,很快就能獨當一面了!
再說了他是為了積德才沒禍害人家姑娘,不然以他這御前大太監的身份,難道還能找不到願意做他菜戶的宮女?
「是奴才多嘴了。」
他氣得閉了嘴,決定以後都不會再插嘴兩人的事,他要冷眼看着自家主子作死。
夜淵一無所覺,揮揮手將人揮退了。
蔡添喜躬身退了下去,抬手關上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剛才發狠了以後不會再管兩人之間的事,可說到底也只是氣話。
他年紀大了,趁着現在還能動彈的多為主子儘儘心,日後德春接了他的班,就算有哪裡做得不好,皇帝也會看在他的份上,多寬容幾分。
他想着嘆了口氣,為了那小子,他真是操碎了心……可說起來人去哪裡了?
不就是去宮正司接個人?怎麼天都要黑了,他還沒回來?
德春打了個噴嚏,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角死活不肯鬆開的小丫頭,面露無奈:「雲皎姑姑在等你,讓人送你回去吧。」
秀秀搖頭搖得自己都有些頭暈:「不,我不要一個人出去,德春公公,你總要回乾元宮的吧?你回去的時候把我捎回去吧,別攆我,我一個人害怕……」
話沒說完,眼淚啪嗒啪嗒又掉了下來,大約是年紀小,哭的時候不知道控制,鼻涕也跟着一起淌了下來。
秀秀吸了吸,察覺到吸不回去有些尷尬的用袖子捂住了臉,可惜她身上滿是臟污,擦都擦不幹凈,冷不丁瞧見了德春乾淨的衣擺,偷偷摸摸地伸手拽了過來。
德春:「……」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擺,死死拽住,這身內侍服是今年春天新做的,才穿上第一天,已經被弄髒了,不能再讓人糟蹋。
然而秀秀心虛之下一無所覺,硬生生扯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捂在了臉上,用力一擤:「哼~~~」
德春渾身一抖,下意識想把這小丫頭扔出去,可想着這是雲皎的人,而且剛剛還受過刑,他還是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力扭開了頭,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發現。
周福被五花大綁地推搡了過來,瞧見德春坐在主審的位置上,微不可查的一撇嘴。
他知道德春,這個人是蔡添喜的乾兒子,雖然在御前伺候,可這麼多年了,做什麼事都還得蔡添喜提點,為人木訥不知變通,根本是個扶不上牆的阿斗。
要說宮裡內侍最嫉妒的人是誰,那應該就是他了,如果被蔡添喜看中收作義子的人是他們,就按照對方那般盡心儘力地栽培,他們早就獨當一面了,還用得着一天天地跟在蔡添喜屁股後頭被教訓?
可他心裏雖然鄙夷,面上卻不敢顯露,一見面就討好地笑起來:「德春公公,您看這事鬧的,奴才雖然下手重了些,可那都是宮正司的手段,真沒出格,您這上來就把咱們綁了,不大合適吧?」
還有句話他沒說,那就是德春再怎麼得蔡添喜看重,也只是個奴才,哪有資格插手宮正司的事?
德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目光靜靜地看了過去,他的靜不是安靜無聲的靜,而是毫無生機的靜,落在人身上時,會讓人產生一種自己不是活物的錯覺。
周福不自覺哆嗦了一些:「德,德春公公……」
德春忽然伸手,拎小雞崽一樣將秀秀扯了起來:「我要做點事情,不太適合你一個小丫頭在這裡。」
秀秀這次沒再糾纏,雖然她還是很害怕在宮正司里一個人,可周福的出現卻讓她覺得那種害怕可以忍受了。
比起面對這個差點就勒死自己的魔鬼,她寧願忍受着一個人的恐懼離開宮正司。
「那好吧……德春公公,今天謝謝你救我,我會報答你的。」
德春低頭看了眼自己慘不忍睹的新衣,避之不及地擺了擺手:「不用了。」
你趕緊走就行了。
秀秀只當他施恩不圖報,滿懷感激地走了,等出了宮正司她心裏的畏懼退下去,才察覺到身上的疼,她原本想忍一忍,可後來沒忍住,只好一邊往回走一邊哭。
「秀秀?!」
冷不丁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秀秀渾身一顫,連忙抬眼看過去,就見雲皎迎面快步走過來,她頓時綳不住了,哇哇哭着往雲皎懷裡鑽。
鼻涕眼淚再次淌了一臉。
雲皎還是不大能忍受和人太過親近,只得拿出帕子來給她擦了擦臉頰,語氣卻沉了下去:「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但人都被德春公公抓起來了。」
德春?
雖然的確是雲皎託付德春過去的,可沒指望他會做些什麼,畢竟這是得罪人的事,眼下對方做到這個地步有些出乎她意料。
但事關生死,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認罪的,她還是得去看看,既然已經為此再次將尊嚴踩在了腳底下,那不好好算算這筆賬,豈不是虧了?
「秀秀,你先回乾元宮,我這就去給你討個公道。」
秀秀輕輕吞了下口水:「姑姑,要不算了吧,他們好凶的……」
她又想起了周福的凶神惡煞,渾身一哆嗦。
雲皎抬手安撫的揉了揉秀秀的頭,神情柔軟溫和,眼神卻沉靜又冷厲:「秀秀你要記住,人善被人欺,有些時候,哪怕拼上一條命也必須爭一口氣。」
秀秀似懂非懂,懵懵地點了點頭。
雲皎知道她沒聽懂,卻沒再解釋,催着她走遠才轉身朝宮正司走去,卻迎面遇上了德春。
第94章斬草要除根
她瞧見了對方手裡拿着紙張,卻沒往供詞上想,一張口先道了謝:「多謝你把秀秀救出來。」
德春一副牙疼的表情,好半晌才勉強笑出來,用蔡添喜慣用的語氣道:「姑姑別客氣,都在一個屋檐下,能幫自然會幫一把。」
可你這副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心甘情願的樣子。
雲皎打量他一眼,心裏所想多少都露在了臉上。
德春尷尬地撓了撓頭,幾次張開嘴似是想說點什麼為自己周全一下,可最後卻還是閉上了。
他還是沒辦法和蔡添喜似的,什麼時候都笑臉以對。
雲皎見他努力半天還是沒能遮掩住神情,有些替他尷尬,索性轉移了話題:「不知道冤枉和傷害秀秀的人在何處?」
提起正事,德春的臉色自然了許多,只是臉不自覺拉了下去,明明是正直年少的人,身上卻帶了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漠然。
「他們的話,姑姑就不用費心了,我已經審完了。」
雲皎一愣,審完了?這才多長時間?
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她並不想懷疑德春,只是實在是太快了,之前也從沒聽說過他獨自辦過什麼差事,這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實在很難讓人信服。
德春似是看出來了,抬手遞過來一張紙:「這應該是姑姑想要的東西,您不如先看看再說吧。」
雲皎抬手接過,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愣了,那是一份供詞,條理清晰,邏輯分明,作案的動機和方法都十分清晰,十有八九事情就是這樣的。
得到這樣一份供詞不難,但德春只用了小半個時辰。
雲皎臉上不由帶了幾分驚嘆,頗為讚賞地看了過去:「真是年少英才,是我眼拙了。」
德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姑姑別這麼說,我也是沒辦法,乾爹說晚飯讓我回去吃,我要是耽誤了時辰是要被教訓的。」
這時候他又變成了乾元宮裡那個不大靈透的小太監了。
雲皎眼底不自覺多了幾分探究,可人與人之間,最難得的就是距離感,不管德春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他對自己沒有惡意,那就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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