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節

一夜醒來，驚鴻山莊里滿是艾草的香氣。

眾人不約而同的第一時間來到正堂。

此時正堂門楣上掛上了一副匾，寫着「明法」兩個字。不說這些江湖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即便是其中有些功名的，一時間也不知其含義。

難不成，待會還得考國法家規么？

正堂門沒開，眾人也不離去，就在門外等着。

人越聚越多，董昌明發現其中不少熟人，卻並不打算上前攀談。

實際上，人雖然多，說話的人卻少，即便有人說話聲音也壓得低低的。一時間，這裡竟有了些肅穆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門分左右，打開了。

門前站立兩門童模樣的，個子不高，年歲不大，修為可不低，看樣子至少是先天層次。

眾人不禁多看門童兩眼，又不時對視幾眼，個個心思翻湧。

邁步進入正堂，迎面是一幅字，寫的是「道」，沒有落款，不知是誰的手筆。

「道」字之下，陸驚鴻坐在一太師椅上，身邊站着管家。

管家看着進門的眾人，只是微笑，態度溫和，看起來跟真正管家沒有區別。

董昌明知道，區別大了。

陸驚鴻跟前，是一個過道，直通門口。過道兩側，各擺放着四張桌子，每張桌子又有六把椅子。

每個椅子椅背上，又用紅紙黑字寫着人名。

正堂之上有四根柱子支撐房梁。每根柱子下，又站着兩人。

隨着眾人進入，這些人便一一指點，某些人該去哪坐，某些人該往那桌。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識字。

董昌明坐定，回頭一看，見林遠山就在他身邊，不由一笑，自己跟林遠山倒是有些緣分。

林遠山也是高興，不由小聲攀談：「陸驚鴻這一手，倒是有趣。」

董昌明點頭表示同意：「他這樣一弄，少了麻煩不說，若是有人想抱團，還能分而治之。」

林遠山點頭又搖頭：「只是這些都是小道，今日形勢，可不是小道能解決的。」

過不一會兒，眾人都落了座。

管家一揮手，便見站在柱子下的人退去。過不一會兒又上來，手中捧着各色珍饈美味。

陸驚鴻面前也有個桌子。他現在分外感謝這些習俗：天大的事兒，吃完飯再說。

只是大事當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無旁騖。大多數人面對一桌飯味同嚼蠟，白瞎了一桌珍饈和大廚手藝。

見吃得差不多了，撤下杯盤上來清茶。

抿一口茶，陸驚鴻站起來。

眾人精神一振，知道戲肉來了。

「感謝諸位前輩抬愛，來驚鴻山莊，見證這百年一遇的江湖大事。」誰都知道來此是為了什麼，但場面話，該說還得說。

「吉時已到。」陸驚鴻不多廢話：「我將重訂武林榜。」

「且慢！」眾人循聲看去，這人道士模樣，打着一幡兒，上寫着「算命」兩個字。

若是田間地頭看到他，人都只道哪裡來的算命先生。但普通的算命先生是進不了驚鴻山莊的。天底下以一身算命先生行頭行走江湖的，也只有一人。

「原來是天機子前輩，」陸驚鴻拱手抱拳：「您不在大明欽天監演算天機，為何來到這裡？莫非是算到了什麼？」

天機子搖頭：「天機不是那麼好算的，何況，」他深深看了陸驚鴻一眼：「自從江湖上有你現世，天機便漸漸混沌，演算更加困難。」

天機混沌？因為我？

陸驚鴻臉沉似水：「不知前輩所言是何意？」

他擔心，天機子仗着他神棍的特點，說他是什麼妖魔轉世。天下信者怕是有十之八九，這樣一來，他非得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不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機子說話幽幽，彷彿是在亘古以前傳來的似的：「你或許便是那遁去的一。」

陸驚鴻一喜。這一下子，自己逼格高出了好多，跟所謂天道齊平了。

陸驚鴻還沒高興多久，便見天機子又說：

「遁去的一，本身無好無壞無善無惡，但他一旦行事，便會產生好壞善惡。若是好的善的，天地便更加完善，萬民更加安康。若是壞的惡的，天地也會受損，生靈為之塗炭。」

陸驚鴻靜靜看着他，看他最後結論是什麼。

「驚鴻公子重訂武林譜，是善是惡，人心雖難定論，天道卻已警示。為避免生靈塗炭，還望公子收手。」

陸驚鴻沒說話，看着他。

「否則，說不得要請公子前往天機觀一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