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妧陸景琛》[沈桑妧陸景琛] - 第6章

第1章 
沈桑妧最後一次踏入珅城御園,手腳都是冰涼的。
幾個傭人躲在那邊窸窸窣窣:
「聽說南爺昨晚已經和殷小姐在一起了?她怎麼還回來?」
「嫌不夠丟人唄,南爺給她留張臉,人家自己非不要。」
「臉皮真厚。」
「看看能死賴多久吧……」
通往二樓主卧的樓梯,沈桑妧踩了七年,第一次覺得那麼漫長陡峭。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推開主卧的門,馬上攔到她跟前:「沈小姐,南爺現在不在,你恐怕不方便進去,要是丟了什麼東西,我們做下人的負不起責任。」
如果不是昨天選擇了和陸景琛分手,沈桑妧大概永遠見不到王姨這副嘴臉。
那個曾經對她總是笑臉相迎甚至噓寒問暖的女管家,原來心裏一直藏着這樣的輕蔑。
沈桑妧淡淡回了她一眼,「不用緊張,我只帶走自己的東西。」
王姨歪嘴笑了笑,「原來這裡還有東西是沈小姐自己買的啊。」
陸家養了沈桑妧十幾年,她識趣的話就應該兩手空空自己滾出去,把南爺未婚妻的位置給殷小姐讓出來。
沈桑妧眸子粹了冰,冷冷地沒有任何溫度,「王姨,陸家也養了不少狗,都知道亂叫亂吠,未必就有肉骨頭吃。」
她和陸景琛之間的恩怨,還輪不到一個管家來插手。
王姨瞬間就白了臉,眼裡剛剛露出一點怨毒,就一個驚詫,低下頭,畢恭畢敬道,「南爺……」
沈桑妧驟然回身。
陸景琛,就站在她的身後。
清晨的陽光從卧室的大落地窗照進來,給男人頎長俊逸的身形鍍了一層金輝。
沈桑妧晃眼間,竟覺得他那挺立的鼻樑和斜長飛梢的鳳眸,也沒有往日那般冰寒凍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後走過來,帶着一身矜貴疏離,哪怕是訓斥,也足夠漠然冰冷,
「王姨在陸家幹了七年,你不該那樣對她說話。」
所以呢?
沈桑妧險些失笑。
需不需要她提醒陸景琛,她在陸家呆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到頭來,還不如一個管家在他心裏的份量重。
算了……沈桑妧坦然。
事到如今,她還奢望什麼?
但凡她在他心裏有針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會為了那個姓殷的女人,將她掃地出門,把她十幾年來的付出和真心踐踏在地上。
或許是沈桑妧臉上譏誚的神色太明顯,陸景琛面色陰了下去,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陸家真是把你慣壞了!」
嘶——
疼痛順着被陸景琛捏住的地方襲來,沈桑妧霎時咬住了唇,卻不慎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哼。
水霧浸滿了她的瞳孔,巴掌大的小臉也疼到煞白。
陸景琛的眉頭皺了起來,眸色卻也轉深了,其間有沈桑妧熟悉的厭惡鄙夷,還有……
「啊——」沒等沈桑妧看懂陸景琛眸底深藏了什麼,已經被他拖到了懷中。
「不……」沈桑妧想要拒絕。
男人慣常冰冷的言語間帶着敷衍和不耐煩,「我等下還有正事要辦,別浪費我的時間。」。
屈辱從心頭升起,可是沈桑妧來不及反抗。一場沒有任何感情事後,陸景琛淡漠地起身穿衣。
沈桑妧只覺得身上的淤青和擦傷愈發疼痛——昨晚上她出了車禍,差點丟了一條命。
她不想陸景琛看到,認為她又在賣慘挽留。
見她裹着被子異樣的沉默,陸凌宵心裏莫名漫出一股煩躁。
「你妹妹的手術……」他破天荒多說了一句。
「不需要了。」沈桑妧聲音很平靜。
陸景琛扣着領扣的手頓了頓,冰涼的目光落下來。
沈桑妧解釋,聽起來心平氣和,「主刀醫生出國了,暫時做不了手術。」
都過去了……
昨晚上曉曉病危,她走投無路,只能厚着臉皮到他正在應酬玩樂的會所,哭着要見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將登上離境飛機的主刀醫生攔下來,救救曉曉。
可是他連面都沒露,只讓手下給她帶話:分手和滾,她自己選。
如果曉曉昨晚上沒有挺過去……
沈桑妧深吸一口氣。
也好,他在外面徹夜不歸,不會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狽。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內心對她的憎惡。
「下個月爺爺八十大壽,」臨出門之前,陸景琛扔下一句話,「好好待着。」
別給他惹什麼亂子。
原來,他趕回來,只是為了堵她的嘴,讓她別在陸家人面前給他惹麻煩。
可是沈桑妧知道,她累了。
十三年,她付出所有也沒能贏得陸景琛的心,往後,也不會再去費這個勁了。
……
拖出行李箱,打開衣櫃,滿櫃雪白的衣裙,刺痛了沈桑妧的眼。
認識沈桑妧的人都知道,她喜歡白色。白色的長裙,白色的風衣,白色的晚禮服……
但鮮少有人知道,她執着於白色,只因為她十二歲生日宴上,陸景琛曾讚美她穿那條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
「你最適合白色,很好看。」她還記得他那時候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帶着讚許、欣賞和鼓勵。
從此以後,沈桑妧的衣櫃里,就只剩下了一種顏色。
就如同她的感情世界,也只留給了一個男人。
他不喜歡她打扮得鮮艷,她就盡量素凈;他不喜歡她濃妝艷抹,她就粉黛不施;他不喜歡女人拋頭露面,她就放棄了自己的愛好和事業;他討厭她和外人交際,她就割斷了自己所有的社交朋友……
可直到,她看到他身邊如花蝴蝶般張揚絢麗的殷柔晴,才知道,原來陸景琛,也懂得欣賞別的色彩。
她活成了他所要求的樣子,結果他卻戀上了其他女人。
她以為自己可以成為陸景琛的白月光,最終他喜歡的,卻是紅玫瑰。
所謂的不喜歡,只是不喜歡她這個人,所以她所做皆錯。
陽光鋪滿了偌大的卧室,像要把人從皮相洗滌到骨子裡。
須臾,沈桑妧笑了。
離開。
除了一個嶄新的自己,她什麼都沒帶走,包括死去的感情,和他給的銀行卡。
從此以後,她只為自己而活。

第2章從此,別再想輕賤她
沈桑妧本科畢業於帝都傳媒大學新聞系,當初本來拿到了保送研究生資格。
歡天喜地告訴陸景琛的時候,卻只得到了他森冷的一眼,「直升?倒是方便你繼續招蜂引蝶。」
「來,說說看,」他突然傾身逼近他,眉眼都綴着濃重的嘲諷,「你又給了俞子舜什麼好處,逼他幫你搞到了名額?畢竟你最擅長的兩件事,就是勾引男人和挾恩圖報。」
因為他這通話,沈桑妧放棄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直升機會,甚至放棄了工作,從此甘心在御園當一尊「望夫石」。
她最怕被人說挾恩圖報。
因為挾恩圖報……
正是沈桑妧當年被陸家收養的緣故。
父母都是因為陸家死去的,陸家愧疚之餘記這份恩情,非但收養了她,還讓她做了陸景琛的未婚妻。
小的時候她不懂事,還憧憬幻想過。
一天天長大,就被現實一巴掌一巴掌,扇得不得不認清了真相。
陸景琛,根本就不想娶她。
就像殷柔晴說的那樣:「沈小姐仗着你爸媽的那點恩,逼着陸家把你當親女兒養也就算了,結果人家賠給你父愛母愛,連兒子都要賠給你。沈小姐自以為愛景琛,但你其實愛的只有你自己。你把景琛逼得有多慘,你知道嗎?」
她只愛自己嗎?
沈桑妧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為了那個男人失去自我,為了那個男人卑微到塵埃里。
如果這樣的愛對雙方來說都是痛,倒不如早點解脫了好……
……
回過神來,沈桑妧已經遞出了好幾份求職信。
和陸景琛分手,意味着從此她必須靠自己而活。陸夫人每個月都會定時給她零花錢,陸家爺爺奶奶更是隔三差五給她塞紅包。
可是這些,對如今的她來說,都不能再要了。
卡上的那些錢,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動。真要動了,她也會儘快給它補上去。
她以後,都不會讓任何人以此為借口輕賤她。
是啊,她出去工作,會被陸景琛挖苦成招蜂引蝶;她留在家裡,又被他嘲笑有手有腳卻只會吃白食。
呵呵……
以後她憑自己本事,吃自己的飯,穿自己的衣,救自己的妹妹,談自己的戀愛。
誰也別再來指手畫腳。
收拾了一下情緒,沈桑妧去了醫院。
曉曉昨晚上病危,搶救回來之後,雖然身體還很虛弱,見到她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姐姐。」
余曉曉是沈桑妧姨媽的女兒。
姨媽因病去世,姨父迅速再婚,婚後又生了一個兒子,曉曉就成了多餘。
去年沈桑妧去陸家參加聚會,回來的時候,瘦弱的曉曉就拎着一個髒兮兮的蛇皮口袋,蹲在御園大門前,凍得小臉通紅。
她手裡捏着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寫着御園的地址,瑟縮着不敢看人,「你就是姐姐嗎,媽媽說,有事就來找姐姐……」
紙條是去世的姨媽留給曉曉的,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沈桑妧很快知道曉曉被遺棄的原因。
她先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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