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離婚冷靜期便結束了。
江城市民政局。
江述辭按約定的時間準點到場，然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等了足足快三個小時，秦卿都沒有出現。
他有些不耐煩地打電話過去，那頭卻是關機狀態。
江述辭不由皺眉，也沒耐心再等，直接開車去了秦卿住的地方。
yīhuá　一路上，他心中煩悶無比，車速也快。
他不明白秦卿明明答應的好好的，卻又鬧了這一出，她究竟想要怎麼樣才能幹脆地把這個婚離了？！
很快，到了秦卿租的房子。
車剛剛停穩，江述辭就聽到了議論聲。
「這一對父女還真是可憐啊……」
「可不是，才搬過來沒多久就出了事故，女兒死了，就留下一個痴痴獃獃的老人。」
「聽說那個女兒還懷孕三個多月了……」
江述辭腦中突然「轟」的一聲，腳下也頓住了。
強按着心底的煩燥，他直接往秦卿住的樓層走去，腳步卻透出一股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
門口圍了一群人，甚至還有醫護人員。
江述辭幾步上前越過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沈父，他抱着已經沒了氣息的秦卿，神志不清地說：「我的女兒小洛，沒了……」

第十二章永遠的離開
江述辭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些人議論的真的竟是秦卿和沈父，一時之間難以置信，整個人如同被釘子牢牢釘在了原地，半晌都無法動彈。
秦卿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而且，她怎麼會還懷着孕……
聽着沈父那一聲聲的「小洛沒了」，江述辭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突然抽離了一般，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此時，醫護人員見人群越圍越多，上前強行將沈父懷中的秦卿給奪了出來，放在擔架上抬上車，準備送走。
「你們要把小洛帶去哪裡，她只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的！」沈父一邊掙紮上前要攔住他們，一邊固執地說道。
幾個醫護人員招架不住沈父，便將沈父一同帶上了車。
看到醫院的車即將開遠，江述辭終於反應了過來，轉身快步下樓回到自己的車上，發動車子緊跟在醫院的車後面。
一路上，他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根本無法控制，他也從未覺得去醫院的路會這麼遙遠，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
半個小時後，到了醫院。
醫生先給秦卿做了詳細的檢查，隨後確認了她的死亡。
「很抱歉，沈小姐在送來醫院之前就已經沒了呼吸，死因是煤氣中毒，請節哀。」
一旁的沈父此時看着完全不像個老年痴呆症的病人，聽完醫生的解釋，他瞬間便紅了眼眶，上前將秦卿抱住，聲音悲戚：「我的小洛啊……」
「如果我早一點發現就好了，我怎麼會睡得這麼死，如果我早一點醒來，早一點關掉煤氣，小洛一定不會離開我……」
沈父死死地抱着秦卿，口齒不清地說著，而一旁的江述辭聽到這話，整個人血色全無。
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秦卿那張已經全無生機的臉孔，艱難地出聲：「她怎麼會……」
那個字，他說不出來。
明明幾天前，秦卿還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此時此刻卻成了一具冰冷冰的軀殼。
他所認識的秦卿，也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生的人……
醫生的話語中充滿了沉痛：「沈小姐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確診為腦癌晚期的患者，這樣的情況若是積極配合治療，也未必沒有康復的希望，只是……」
「只是什麼？」江述辭失聲反問。
「沈小姐當時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並且她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因此，我們只能給沈小姐採取保守治療，但是療效甚微，因為癌細胞擴散得實在太快，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不要說孩子，沈小姐自己幾乎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安靜的病房裡，醫生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了江述辭的耳中，而後一點點地鑽進他的心底。
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滿心只想跟秦卿離婚，根本就不關心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瘦，甚至不關心她的任何事。
他也從未想過她會生這樣重的病，更不知道她懷了他們的孩子……
到底是有多絕望，她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江述辭說不清此時此刻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手和腳都彷彿不是自己的，輕飄飄地無處安放。
直到——
一個耳光「啪」的一聲重重落在他臉上。
他還未回過神來，沈父的耳光再次扇了過來，力道比剛才更重。
沈父用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瞪着江述辭，每一個字都含了滿滿的憤恨：「是你害死了我的小洛，是你！如果你要拋棄小洛，她一定不會想不開！」
「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就是讓小洛嫁給你！」
面對着滿身悲痛的沈父，江述辭沒有動，也沒有反駁，任由着他指責謾罵。
秦卿的死，他有責任。
他想，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第十三章一語成讖
三天後，葬禮。
江述辭辦得十分隆重盛大，幾乎整個江城裡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一一到場悼念。
而短短三天的時間，沈父的頭髮已全然花白，背脊也變得佝僂，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二十歲不止。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老年痴呆症卻一次都沒有病發，全程清醒無比，如同一個正常人。
他沒有再和江述辭說一句話，一直都陪在秦卿的冰棺邊，寸步不離。
下葬的這天，下了很大的雨。
沈父手捧着骨灰盒，在雨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放進冰冷的墓地，顫抖的雙手中滿是不舍與心痛。
巨大的雷聲也在這一刻轟然響起，好似老天爺也在為秦卿悲傷哭泣。
「小洛，好好走……下輩子還來做我的女兒……」沈父跪在地上輕撫着秦卿的照片，聲音哽咽到說不出來話來，「但……別再愛上江述辭這個混小子了……」
大雨傾盆，但一旁一身黑色西裝的江述辭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雨水已經將他身體淋透，但他卻如同感覺不到一般。
墓碑上，秦卿微笑的模樣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讓他眼前控制不住湧上一片溫熱。
腦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們剛剛結婚不久時的畫面，那是一個舒適的午後，他坐在沙發上看文件，而剛剛洗完頭髮的秦卿正枕在他的腿上看泡沫韓劇。
劇中的男主角為救女主角而死，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痛徹心霏，秦卿也被這劇情看得眼淚汪汪，一邊擦眼淚一邊對他說：「將來，我一定要比你先死。」
江述辭十分不解，問她原因，她卻是這樣回答他的：
「因為這樣，我就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那時的他一笑置之，只當是個玩笑。
卻不想如今，竟一語成讖。
她死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