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闕》[滿江紅闕] - 滿江紅闕第0章  完顏兀朮(2)

哪還有什麼閑心看這風景。
到了劍閣之後,上山的路越發險要,二人將馬匹留在山下徒步上山。
山間的小路崎嶇狹窄,路面上長了一層青苔,人走在上面須得處處留心,若是從山崖上摔下去,肯定摔得粉身碎骨,這種險要之地,自然只有雲間居士這等世外高人願意居住。
  高山流水,林間小榭,一座小屋出現山水之間,一座浮橋彎彎曲曲一直通到小屋中,大有曲徑通幽之意。
正好是清晨,山頂上的霧還沒有散去,陽光照射在水面上,蒸汽騰騰宛如仙境一般,門前的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雲間小榭」。
  在山中尋了一天終於找到這裡,二人一前一後走在浮橋上,耳邊傳來一陣琴聲。
只聽那琴聲時而婉轉時而悲涼,時而氣勢磅礴,又時而斷斷續續,兩人聽得入神,不知道這麼早是誰在撫琴。
再往前走,只見水上面出現一個涼亭,涼亭坐落於小屋一側,一個綠衣姑娘坐在涼亭中,是她在撫琴。
  二人走了過去,那個綠衣姑娘突然停了下來,拱手對二人笑道:「貴客光臨,有失遠迎,請贖罪。」
  只見那姑娘身材纖瘦,長的眉清目秀傾國傾城,到不是雲間居士,看來是雲間居士的僕人,這方水土倒是養育了一個美人。
孟德哈哈一聲笑道:「我父女二人冒昧來訪,沒有打擾姑娘的雅興吧?」
  綠衣姑娘靦腆的對二人笑了笑道:「哪裡哪裡?
兩位客氣了,雲間小榭一年都不會有幾個人來,二位清早來拜訪就是貴客,山中寒冷二位不如進來喝杯茶吧。」
  這姑娘倒是客氣,二人走到涼亭中,綠衣姑娘給二人滿上一杯熱茶,一杯茶下肚,身上暖和許多,孟娘拱手問道:「姑娘,我們來找一位雲間居士師傅,不知道姑娘可認得?」
  綠衣姑娘道:「雲間居士正是家師,不知道二位是什麼人?
找我師父有什麼事嗎?」
  二人對望一眼,孟德拱手道:「我是王彥將軍帳下孟德,這位是我女兒孟娘,我與雲間居士多年前曾有幸相識,這次我二人奉王將軍之命拜會雲間居士,有件要緊的事情想請居士幫忙,還請姑娘通稟。」
  綠衣姑娘一聽,細細打量了孟德一番,這叫孟德二人摸不着頭腦。
綠衣姑娘笑道:「原來是孟德將軍,時光匆匆,將軍也老了許多。」
這麼說叫二人更不解,綠衣姑娘接着道:「靖康之變那年,王將軍曾救過師傅與我一命,一緩七年過去了,不知道將軍還記不記得我?」
  這麼一說孟德就想起來了,當年遇見雲間居士帶着一個小姑娘,這麼說來眼前這個綠衣姑娘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白駒過隙,她與王離都已經長大了,而自己也已經老了。
孟德大笑道:「想起來了,都已經七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呀。」
  往事不可追,提起過去的事情勾起了綠衣姑娘的心事,綠衣姑娘突然緊皺眉頭嘆一聲問道:「家師昨夜研讀奇門遁甲之術,現在還在安睡,還請二位在此稍後,我這就去請她出來。」
  話剛說完,小屋的門開了,裏面的人道:「既然是孟德將軍,青衣還不請將軍進來。」
  綠衣姑娘道:「是師傅。」
於是引二人到小屋中。
  雲間居士果然神奇,足不出戶就知道是孟德來訪。
二人走進小屋中,只見房間中擺設簡單,左右各兩張招待客人的案,案前鋪着幾塊墊子,雖說簡單倒也乾淨。
一個婦人仙風道骨般盤腿在正前方打坐運氣,她一身白衣,沒有戴面紗,看上去她已經是中年,不過不難看出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
  孟德父女二人走到她面前,她一擺手道:「二位請坐。」
剛坐下,綠衣姑娘就端茶上來,她接着道:「山野之間,沒什麼好款待二位的,二位且喝杯茶。」
  孟德拱手道:「多謝居士。」
  雲間居士道:「我與將軍多年未見,將軍遠道而來,一定是有要事,將軍不妨直說。」
  王離被抓走已經兩天了,孟娘搶着道:「居士,其實我們到你這裡來時想請你出面幫我們救一個人,請居士務必要幫幫我們。」
  雲間居士問道:「救人?
什麼人值得將軍親自跑一趟?」
  孟德道:「不滿居士,我們父女是受王彥將軍所託到這來的,我這有王將軍的親筆信,請居士過目。」
於是從懷中拿出那封信遞給綠衣姑娘,請她轉交給雲間居士。
  雲間居士拆開信看完之後也明白了二人的來意,將信擲一邊道:「王將軍精忠報國,我一直是欽佩的,請孟將軍回去轉告王將軍,少將軍的事情我自會儘力相救,叫他安心就是。」
  二人大喜過望,孟德拱手道:「多謝居士,在下軍務在身就現行告辭,居士留步。」
說完帶着孟娘下山去了。
  淪為階下囚還過得逍遙快活,恐怕只有王離了。
完顏兀朮對他倒是法外開恩,只是每日思念鐵梅庄,再好的酒肉都難以下咽,雖說可以四處走動,可那位鹿大師總是形影不離,想要混出去真是痴人說夢。
  午後來人將他帶到點將台,完顏兀朮正在操練兵馬,就被帶到完顏兀朮身邊。
只見較場之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十具屍體,鮮血染紅了大地,死了的人都是戰場上抓來的俘虜,沒想到完顏兀朮在用活人操練兵馬。
死的人已經屍骨無全,活着的人被一隊騎兵圍在中間,突然馬蹄大作,一隊騎兵交錯衝殺,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慘相王離咬着牙握緊拳頭,這出殺人遊戲直叫人不寒而慄。
完顏兀朮大喝一聲,場內士兵高呼「萬歲」,完顏兀朮道:「少將軍既然來了,何不與本王一起看看我軍軍威?」
  王離驚魂未定,拱手道:「金國鐵騎天下無敵,恐怕王離無福消受。」
  完顏兀朮哈哈大笑一聲道:「天下的事情都是一場遊戲,你我都在局中,入了這個局就別想全身而退,只能勇往直前。」
  王離道:「殺戮只是一場遊戲,當真在四太子眼裡,天下人的生命還不如草芥,四太子還是早些殺了我吧,省的王離與四太子多費唇舌。」
  完顏兀朮冷冷道:「你不用故意激本王,本王不會殺你,本王要把你的命留着,讓你看着本王抓住吳玠、王彥直取蜀中,還要讓你看着本王一統天下,讓你們宋人都成為我大金的奴隸。」
  王離道:「四太子胸懷大志,王離是不是該預祝四太子功德圓滿呢?」
  這句話可謂是話中有話,完顏兀朮喝道:「王離,你是英雄,本王也是英雄,英雄惜英雄本王才不殺你,你最好別把本王給惹毛了,你看看下面這些人,本王心狠手辣不是謠言,本王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完顏兀朮已經無藥可救,正如他所言,與他多說真是浪費口舌,王離轉身走下台去。
回到營中,還是心有餘悸,一碗酒下肚,之前的泰然自若頓時消失,身上一時乏力癱坐在案前。
剛才那一副畫面還歷歷在目,雙手開始不由的顫抖,又是一碗酒下去依舊沒法讓他平靜下來。
  鹿大師推着輪椅走了進來,王離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裡,只聽他」哼一聲道:「我以為少將軍天不怕地不怕。」
  王離直言道:「誰不怕死?
更何況早晚得死無全屍。」
  鹿蒼耳推着輪椅到他眼前道:「你那麼怕死,何不投降我大金,還可以永享富貴。」
  王離滿上一碗酒放在鹿蒼耳前面道:「鹿大師,如果你要是落到我這個地步,我想大師你也是寧死不屈吧?
大師要是不棄,陪晚輩喝一杯。」
  鹿蒼耳端起那碗酒從輪椅上站起來走到大帳門口,將那碗酒一飲而盡道:「你們南朝人誓死也要守着所謂的名節,簡直迂腐不堪,豈不知良禽擇木而棲,良辰擇主而事,當今天下大亂,多少人口是心非,一邊滿口忠君報國,一邊又在賣主求榮,這樣的人,你們大宋多的是,你到不如學學他們,何必自尋死路?」
  王離笑道:「忠名死節,只怪王離看不開吧。」
就像鹿蒼耳本來與常人無異,卻要坐在輪椅上,於是接着道:「就像大師,又何必執着於一張輪椅呢?」
  鹿蒼耳回到輪椅上道:「誰都有自己的喜好,宋金本來是死敵,我本可以一掌斃了你,不過是看在你膽識過人,又深得四太子的心才好心勸你,你可別不知好歹。」
  王離笑道:「多謝大師好言相勸,就如大師所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大師執着於大師的輪椅,王離執着於王離的名節,多謝了。」
  鹿蒼耳一聽,怒道:「你還在等什麼?
等王彥來救你嗎?
你被困於此,到現在也無人問津,誰還能來救你?」
  王離哈哈大笑道:「固然有人想來就我,可又鹿大師在此,又有誰能從大師手上救人?」
  鹿蒼耳推着輪椅走了出去,邊走邊道:「四太子讓我告訴你,今夜讓你到大營中參加宴會,你要想活久一點,我勸你最好乖乖聽話。」
說著就走了出去。
  晚宴在天黑後如時開始,完顏兀朮手下大將紛紛前來赴宴,王離被安排在完顏兀朮右邊,可見完顏兀朮對他的賞識可見一斑。
  一番豪飲之後,完顏兀朮道:「諸位,此戰我大金鐵騎一路勢如破竹,仙人關下,我軍已經屯兵二十萬,此時正是我大金進入四川的最佳時機,先前我大金曾兩次在川陝折戟沉沙,此次出兵,希望各位全力以赴,只要攻入四川,我們就可以迎江而下吞併大宋,到時候金銀財寶、美女姬妾任憑各位挑選。」
眾將舉杯說了一大堆客套話,無非是為完顏兀朮歌功頌德罷了,王離不愛聽這種阿諛奉承的話,只是冷笑一聲接着喝酒。
完顏兀朮一擺手,眾人安靜下來,他道:「本王今日請各位將軍來,還想給各位引薦一個人。」
說罷指着王離道:「想必少將軍的大名各位都聽說過,這位就是王彥的義子,少帥軍統領王離,幾日前本王遇到他,就請他到我大營中坐坐,這位將軍小小年紀,不過膽色過人,刀架在脖子上依然泰然自若,難道我們大金勇士就沒有這種勇氣嗎?
難道受了點挫折就拿不動刀槍了嗎?
本王還要告訴諸位,本王已經從京城調來了三萬金兵,各位直管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回營之後讓將士們都把刀槍擦亮了,擇日與吳玠決一死戰。」
  有了援兵,加上大戰未開就先擒住了對方大將,金軍各路將領士氣大增,王離暗暗覺得不妙,只怕金兵增兵吳玠、王彥都還不知道,眼下雙方正在拉鋸,這三萬人無疑是金軍的生力軍,這支軍隊要是投入戰場,恐怕會改變戰局,要想守住仙人關就更加艱難,他身陷金營當中,此戰若是勝了他可以含笑九泉,若是敗了,他只能一死全名節。
  正思慮這,一個舞姬突然鑽到懷裡端來一碗酒道:「將軍請。」
  南朝人不懂得北方游牧民族的豪邁,王離一時不知所措。
完顏兀朮大笑一聲道:「王離,你死都不怕,怎麼還會怕一個美人?
這位綠珠姑娘可是我們大金有名的舞姬,你可別辜負了她一番好意。」
  這種聲色場合,王離本就不太適應,他一心只有鐵梅庄,就算眼前是個絕色佳人,他也不會放在眼裡,更不懂得逢場作,可是如果不喝了這碗就,只怕完顏兀朮會遷怒於人,如果那個舞姬因他而受罰,他也是不願意的,只好接過就一飲而盡。
  完顏兀朮大喜道:「你既然喜歡這位綠珠姑娘,那本王就將她賞給你了。」
這麼一說,那舞姬剛脆坐到王離身邊為他斟酒,這個姑娘舞技非凡,人更是美艷動人,直叫在場金軍將領眼紅,可無奈完顏兀朮已經將她賞給王離。
  席間,兩條人影落在大帳外,二人動作敏捷,任意穿行於金軍大營之間,絲毫沒有讓金兵察覺。
二人落到大營後面,在帳篷上劃開一道口子,見大營中正在飲宴,這時一隊守衛巡邏走過來,二人施展輕功,立刻離開大營。
  這二人是雲間居士和那個綠衣姑娘,雲間居士受王彥所託道金軍大營中尋找王離的下落,正好遇上完顏兀朮在大營中中宴請賓客。
綠衣姑娘名叫青衣,他見王離與完顏兀朮飲宴,心中氣不過,來到林間並問道:「師傅,沒想到王彥將軍讓我們救的就是這樣一個無恥叛徒,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一劍殺了他?」
  雲間居士道:「我不信王將軍的義子會是賣主求榮的小人,何況金營中暗藏高手,動起手來,我們未必會佔便宜。」
青衣卻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雲間居士斥責道:「你雖貴為大宋公主,當年你母親慘死在金軍當中,這些年你怨氣越來越大,豈不知當年家破人亡的不止你一人,更何況如若不是皇帝昏庸,怎麼會有如此大難?
你身為趙氏遺孤,當年的事你難辭其咎,我是怎麼教你的?
你身上的罪孽還不夠深嗎?
何必再多傷人命?」
  家仇國恨怎麼會說放下就放下,青衣含着淚跪下道:「師傅的教誨青衣銘記在心,不敢違抗。」
  雲間居士也知道她這個弟子心裏苦,一聲嘆息上前將她扶起來道:「無端動殺念只會增加你的罪孽,師傅希望你明白,千萬不要妄動殺念。」
雲間居士轉身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王將軍精忠報國是你趙家的恩人,當年又救過你一命,他有事相求,你正好可以報恩,王離既然還活着,你就再去趟金軍大營問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要是死心塌地做了金人的走狗,你就一劍殺了他,若是被逼無奈,咋們還是要想辦法救他。」
  青衣拱手道:「青衣明白。」
說白縱身往金軍大營方向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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