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神不明意味地晦澀一暗，然後移開，繼續打電話。

　　李卿卿在心裏鬆了口氣，打算等他打完電話就把分手的事情說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裏並沒有什麼留念的。

　　她在裏面刷牙時，賀霆霆推門進來，寬敞的浴室被男人高大的身體擠得狹窄。

　　從鏡子里看到他，剛剛脫下的西裝又穿了起來。

　　這是要出去？

　　她漱完口：「我有話要跟你說。」

　　分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以她還是想好好地談一談。

　　顯然，賀霆霆連這點時間都沒有。

　　他一隻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領帶，另一隻手攬過李卿卿，在她耳畔輕吻了一下。

　　隨後又靠着她的柔軟的頭髮蹭了一下，繾綣的語氣：「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

　　李卿卿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沒有說話。

　　最近兩年，他們一直這種相處狀態。

　　賀霆霆很忙，偌大的公司集團離不開他，整個賀家離不開他，唯獨李卿卿可以。

　　她可以在家，日復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鳥等候春天，在等一個希望渺茫的季節。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幾秒後鐵質的軸輪滑動着軌道，大門被被打開，車開了出去。

　　李卿卿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蒼暮的沒有一點生氣。

　　她的心很靜，如同賀霆霆臨走時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別一樣，李卿卿突然就看開了。

　　其實這個分手與否已經不重要，她在賀霆霆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臉，非常平靜地回到卧室。

　　回到賀家空氣都是淤重的，像是身處一個牢籠里，連呼吸都帶着被塵封已久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味道。

　　李卿卿做了一夜噩夢。

　　——

　　第二天一早，頭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將院子外面的幾盆花澆上水，精心伺候完，便準備去公司。

　　許明月一早被許家人接回去，賀霆霆昨晚發話，賀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時，李卿卿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運就是這麼神奇巧合，一個星期前她哥許明朗也是站在這個位置，看李卿卿如何灰溜溜的離開賀家。

　　一個星期後，李卿卿站在同樣的位置，看許明月是怎麼離開的。

　　不過心境不同往日，李卿卿並不覺有什麼得意。

　　她自己主動分手，總歸還有臉面一些。而許明月，倒是更死乞白賴。

　　吃早飯時，賀霆霆的車開進院子里。

　　他的車是大型量的邁巴赫，停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時，會發出類似於重型機器壓在草坪上的沉悶聲。

　　李卿卿朝外面看了一眼，隨後淡淡地收回視線。

　　賀霆霆進來時，身後跟着一眾智囊團，熬了一晚上，個個卻精神抖擻。這是賀家多年的規矩，賀霆霆這個人傲慢歸傲慢，卻禮賢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這樣平易近人，帶着智囊團回來吃早飯，經常見。

　　他們這些精英，素來不將李卿卿放在眼裡。朝她點點頭後，徑直繞過她，聚到餐桌上。

　　李卿卿見他們進來，潦草地吃了幾口飯，便準備上樓。

　　「站住。」

　　賀霆霆剛進來，便見李卿卿往樓上跑，方才的飯還沒動多少，不禁擰着眉頭：「吃這麼點？」

　　李卿卿：「嗯，沒胃口？」

　　賀霆霆：「再吃些別的。」

　　賀霆霆說的別的，其實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團們大多從小在國外長大，十分系喜歡國外冷冰冰，乾巴巴的西式早餐。

　　李卿卿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們這群人里，像是異教徒。

　　渾身都寫着「不精英」三個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邊都是賀霆霆他們談論她聽不懂的東西。

　　他們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種能夠把不屬於他們一類人的人排除在外面，雖然表面上禮貌客氣，風度翩翩，但李卿卿就是容不進去，他們並不需要去排斥她，與生俱來，骨子裡的高傲，便容易讓人自慚形穢。

　　不過李卿卿現在不會過分自卑，她漸漸明白，人並不是只能活在一個圈子裡。

　　這個世界上既然有賀霆霆這種人存在，那必然有適應他的圈子。

　　同樣，這個世界上有李卿卿這樣人存在，也必要有適合她的圈子。

　　至於不同圈子不相容，也不必強融。

　　李卿卿吃完飯，打了聲招呼便上樓。

　　八點半時，去公司。

　　回歸到李卿卿舒適的圈子時，她鬆了鬆緊張而又疲憊的肩膀，抬眼見公室的門口鬼鬼祟祟地探進來一個人。

　　「進來。」

　　於曉曉邁着小步子顛進來：「卿卿，昨天的事情對不起呀。」

　　昨天李卿卿在警察局等於曉曉給送身份證，結果沒等到她，反而等到了賀霆霆。

　　「你聽我解釋，昨天車鑰匙真沒找到，然後我就打電話給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們那個系統里，若是辦件事，層層找人，挺費時間的，所以等到他找到……你已經被賀霆霆帶走了。」

　　李卿卿：「行了。」

　　「我又沒怪你。」

　　於曉曉立刻狗腿過來：「這真的是我的錯，沒能及時把你救出來。」

　　「還害得你被當成未成年。」

　　「你還敢說！」

　　於曉曉：「要不是你長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帶走嘛。」

　　李卿卿被氣笑了：「還成我的不是了？」

　　於曉曉連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實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沒有再回賀家，而是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將從賀家帶出來的東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畫具。

　　洗涮一通後，夜漸漸深了。

　　捂着空蕩蕩的胃，她打開手機，點了份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