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蘭若蟬聲] - 第五章 傾蓋金蘭五結義 偶拾奇方首成丹

小龍王用手指點向劉贏,又指了指窮奇,「這小子,這位老先生,暫時請到我的住處。少莊主沒什麼意見吧?」
「這……」劉承武到不是想食言,只是他深知窮奇的脾氣,自己實在是差遣不動。
若非那人自願,就算是自己父親親自來請,也可能會碰一鼻子灰。
「少莊主是想反悔?」
「不,不,我只是想說,這還要看窮奇先生他自己的意思。」
小龍王哈哈一笑,望向窮奇,見對方也在盯着自己,面無表情,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便指著劉贏問道,「你想不想要這個徒弟?」
窮奇沒料到他居然有如此一問,反倒被逗樂了,「你倒是個有趣的人!罷罷罷,既然斬蛇山莊欠你個面子,我又是斬蛇山莊的劍奴,那也就不便拒絕了。」
於是轉身對劉承武一揖,「少莊主,請代窮奇向莊主說明緣由。」
劉承武也急忙回禮,「那是自然,有勞窮奇先生。」
小龍王忽然左手去拉了劉贏,右手拉住了慶雲,向劉承武喊話,「少莊主,還有一事!今日我結識了幾位少年豪傑,很是投緣,能否安排一下場地,我要與這四位少俠結拜!」
慶雲大訝,失聲叫道,「什麼?」
「你們在這樣的場合現身戳穿騙局,未讓奸人得逞,此份功勞乃次要。這等膽識和見識最讓元某佩服,幾位小友莫不是嫌棄元某人的出身,配不上你們?」
元羽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小龍王在皇族什麼輩分,怎能亂認兄弟。
於是他故意加重嗓音,喚了一聲,「小王爺!」,又道,「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小龍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裡是斬蛇山莊的地頭,一切都需按江湖規矩,有何不可?」
元羽無奈,只能向劉承武抱拳刻意一字一頓道,「宋王世子,你看當如何處理?」
劉承武聳了聳肩,「王爺,若是論大魏官儀,卑職還真不敢插嘴諸位王爺公子的私事。既然王爺開口,一切便看龍驤將軍和這幾位少年自己的意思。元將軍,你方才的條件,既然窮奇已經應允,斬蛇山莊也算有了交待。這結拜一事,想來不需要宋王府出面了吧?」
雖然劉承武嘴上如此說,卻不溫不火的遞了一個眼色給窮奇。
窮奇自然會意,「此事無需少莊主掛心,窮奇既然已經暫聘於小龍王,些許雜事理應效勞。」
小龍王笑道,「如此甚好,就偏勞前輩了。」
元羽惱羞成怒,但也知道劉承武元法僧這二位都是勸不動的主,便對慶雲劉贏等人喝道,「你們這幾個小娃娃,真要淌這趟渾水么?」
四人都是少年心性,那受得了這等頤指氣使?若說本來還有幾分顧慮,這時反倒氣壯。
尤其是瓠采亭,嘴上哪兒肯饒人?當即嗆聲道,「若是廣陵王,我等自然高攀不起。但是這位元兄豪氣干雲,古道熱腸,處世秉狹義之氣,出手有宗主之風,若能互論劍掌,並騎江湖,實乃三生有幸!夫復何言?」
元羽見其他幾人面上也滿是不屑的神色,便不願再自討沒趣,冷哼一聲,拂袖便走。
窮奇做事的效率自然毋庸置疑,很快便辟開了一處清凈的宅院。
小龍王想和幾位新兄弟說幾句交心話,只請了窮奇做見證,並委託劉承武幫忙照應下外院。
他轉頭間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便向那位斬蛇山莊少主討了柄佩劍。
劉承武欠了這小龍王的情,自然也不敢怠慢,忙派人自庄中珍藏里取了一把上好的松紋古劍贈與龍王。
五人在香案前歃血飲罷,依生辰次序報上名號,
「黃天在上,后土為證,今有,
洛陽元法僧,
范陽祖暅之,
河朔劉贏,
平城瓠采亭,
義興慶雲,
在此結拜,誓為手足,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進則同進,退則同退,互獻兩肋,不存嫌隙,若違此誓,天人共戕!」
八拜起身,五人一齊大笑。
元法僧忽然正色對慶雲道,「五弟,自今日起,你的家傳佩劍切不可隨意使用,若有防身之需,可以先拿這把劍湊合著。」
說罷便將那柄斬蛇山莊所贈的松紋古劍遞了上來。
慶雲驚道,「大哥居然識得我那柄佩劍?」
元法僧略一點頭,將衣服扯開,一道猙獰的劍痕劃左胸而過,「十八年前,就是那柄『干嘗斷』在我身上留下了這道傷痕。若是再深三分,恐怕就傷及心脈,今日我便不會站在這裡了!」
「是家父?」慶雲滿臉疑惑地問道,「既然如此,大哥為何今日要與我結拜?」
「令尊那一劍本來是可以取我性命的。
當時的我,根本沒有可能避開那一劍。
就算是現在,我也沒有把握避得開。
當時今上就躲在我的身後,他還是個懵懂的孩童。
令尊若不願收劍,他便已經可以得手,並沒有人能阻擋他。
我也姓拓跋,那個時候就算是死在令尊劍下,也不算無辜。
但你父親卻還是收手了,他不忍心斬殺我這樣一個並不無辜的拓跋子孫。
但就是他的這一猶豫,便在我眼前被利劍穿透了胸膛。」
元法僧雙目望着遠方,彷彿沉浸在對當日的回憶里,慢慢地將衣襟系起,
「所以我從來沒有記恨過令尊,他是個英雄!和我父親一樣的英雄!」
說道這裡,元法僧用力拍了拍慶雲的肩頭,
「我不知道你這次來魏國是做什麼的,我也不會追根究底。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做和令尊當年一樣的事情,我還會擋在今上的身前。
若你失敗,我便依誓言相殉。
若你成功,也必先要跨過我的屍體,你我泉下再聚。
不過此刻,我們仍是兄弟。
你平時還是少用那把『干嘗斷』,認得出它的人,不止我一個。」
元法僧這段話,像似表達感恩,又像似在宣戰。糅合了這許多複雜的感情,卻字字真誠,絲毫沒有壓迫感。
慶雲當然聽得懂,更聽懂了元法僧骨子裡的江湖豪氣,伸手握住了大哥搭在肩頭的手,
「大哥,放心!至少現在,還沒你想像的那麼糟。不過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
元法僧只是拍了拍慶雲的肩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又走到了劉贏的面前,拉起他的手,
「今日愚兄本來是要擺拜師宴的,結果擺成了結義宴,可愚兄畢竟還是有些不甘心。
我本來找到斬蛇山莊是為了向莊主請教武道,不巧莊主在養傷,那麼最適合的,只有……窮奇前輩了。
不過若是我直接向窮奇前輩請教,他老人家定然是看不上的。
不如麻煩三弟拜他為師,我也好借個東風,學些皮毛,你看如何?」
窮奇捻須大笑道,「你這小子也很對我胃口。雖然劍道的資質,你不如劉贏,但武學的悟性並不遑多讓。若這小子能拜我為師,你有所請教,也無需迴避,雖然不在我宗記名,我西宗的劍術亦不會對你藏私。」
元法僧聽罷,拉了劉贏便拜。
劉贏本來只是礙於對方身份太高,這半推半就之下,自然也不便做作,誠心俯首八拜,奉茶謝師。
眾人皆大歡喜,把酒無眠。
翌日,唯有祖暅之起得最早,趕了早集買了許多資材。
其次便是劉贏,他叫醒元法僧去找窮奇練劍,在第一日務必要給師父留下個好印象。
等到瓠采亭和慶雲陸續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們見祖暅之正在忙活,便也跟來湊熱鬧,「二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暅之並沒有轉頭,依然在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昨天那些戰利品,隨口應道,「五弟,這硝石可是寶貝。我在家師的手札中看過一個配方,不知道是否合用,做些防身的小玩意試試。」
只見暅之將硝石,和兩堆黃色和黑色的粉末在冷油中混合均勻,又尋了些石膏和入在隔壁鐵匠鋪淘來的各種鐵釘鐵片金屬邊角料。然後像滾湯圓一樣將先前混好的石粉用石膏裹起,再用竹篾穿出幾個洞,補填了些昨日繳獲的白磷,隨即飛快地將成品自油中取出,放入事先準備好的蠟丸內,再用熱蠟封好。如此反覆,制了十餘粒蠟丸。
瓠采亭甚是好奇,伸手就要去抓。
暅之卻慌不迭地格開,「當心,這東西可不是隨便玩耍的。」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顆道,「來,給你們看看這個中厲害!」
暅之隨手捏開一顆蠟丸,將裏面的石膏球反手拋出。
那石膏球中間有孔,破風嗚咽有聲,如吟獸撲食,聲疾勢厲。
孔中填塞的白磷,在與空氣的高速摩擦下轟地燃燒起來,暅之見那小球青煙一起,迅速將身邊兩人按倒。
采亭和慶雲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只聽轟地一聲,旱地驚雷,塵煙大作,異味刺鼻,奪奪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嚇得半天不敢起身,直到暅之起身查看,才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只見四周的牆壁樹榦上嵌入的鐵碎隨處可見,入木半寸有奇,這要是濺在人身上,免不得破腹穿心。
「這是怎麼回事?」慶雲怯怯地問道。
「那些用硝石硫磺和炭粉配製出的粉末遇到明火和空氣中的陰氣就會產生大爆炸,剛才那個石膏球中的白磷自燃後不但產生明火,更將硝粉暴露於空氣,因而引發爆炸。那種力量可以震碎石膏,將裏面的碎鐵飛濺出來,就是現在這種效果。」
「天哪,這是多恐怖的力量啊!」采亭想嘗試將半截鐵釘從樹榦里拔出來,晃動了幾下,那釘子卻仍然頑固,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
斬蛇山莊已然有家丁聞聲趕來。采亭忙出面搪塞,只說是葯鍋炸了,悍女當關,將眾人擋在門外。
暅之與慶雲快速清掃了現場,當然,自是不能忘記「分贓」。
慶雲道,「要不要給大哥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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