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釋放。
顧不得委屈，陸以淮拖着疲憊的身體奔回家拿錢。
剛走到家門口，卻聽見裏面傳出——「洛芷啊，為了把在軍服廠常年侵吞軍款的人揪出來，我們故意污衊陸以淮偷公款，讓真的小偷放鬆警惕露出馬腳，可算是把人抓住了。」
陸以淮瞳孔一緊，推門的手頓住。
「只是陸以淮還不知道，現在這事兒也了了，你要不去公安局接她出來好好解釋，畢竟她也受了頓無妄之災。」
無聲片刻，紀初笙漠然的聲音像千萬根針刺進她的骨血。
「不用，讓她吃吃苦頭也好。」
第10章握住門把的手緩緩垂落。
男人的冷漠如嘲諷的利刃，告訴陸以淮，她的堅持和挽回，是多麼可笑。
陸以淮凝着眼前的門，白着臉後退幾步，落荒而逃。
混混沉沉的回到縣醫院，刺鼻的藥水味終於拉回了些許意識。
剛到病房外，便聽見外婆熟悉的嗓音傳出：「我沒事，不用……」陸以淮黯淡的眸光一亮。
外婆醒了！
顧不得一身的風塵僕僕，她撒腿奔了進去。
卻見醫生站在病床邊，苦口婆心勸着：「您大腦里還殘留着血塊，拖得越久，就會引發嚴重的腦出血，必須趕快轉去首都醫院治療。」
老人捏着陳舊褪色的存摺，抗拒地擺手：「這錢是我給囡囡存的，我這把老骨頭都快入土了，花錢就不值當了……」陸以淮聽得心驟然收緊。
「外婆。」
她輕輕叫了聲，聲音沙啞的連自己都認不出。
看見她，外婆蒼白的臉頓時浮起了笑：「囡囡。」
親昵虛弱的呼喚像槌敲着陸以淮的胸膛，她上前握住老人冰涼枯瘦的手，自責卷着痛佔據整顆心。
外婆撐着笑，愛憐地摸着她的臉。
看着無言卻各自紅了眼的祖孫兩人，醫生於心不忍：「老人家的病情不能耽擱，如果你同意轉院，我可以立刻聯繫首都的醫院，今晚六點就能走。」
「轉！
當然要轉！
麻煩您了！」
陸以淮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
得到回答，醫生才舒了口氣離開。
貼着外婆長滿老繭的掌心，陸以淮混亂的心終於得到一絲平靜。
幾番努力，她才咽下滿喉酸苦：「外婆，去首都治病吧，囡囡陪着你，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能掙回來，但命只有一條，囡囡不想失去你……」5「聽說首都很繁華，我們在那兒工作生活，不回來了好不好？」
外婆看着她，明白了什麼似的嘆了口氣：「不回來？
你那麼愛洛芷，捨得他嗎？」
一句輕問如巨石砸在陸以淮心頭，疼的淚水滾出眼眶。
她搖搖頭，淚眼裡含着堅決：「我只是明白過來，愛他不會有結果，所以我不愛了，也不要了……」半晌，外婆溫柔擦去她臉上的淚：「好，無論囡囡做什麼，外婆都支持。」
當天中午，醫生幫着聯繫好了首都中心醫院，陸以淮趕回部隊家屬院。
將因為二流子來鬧事，被婦聯主任談話時收到離婚申請報告翻了出來，簽好字後交給婦聯主任。
傍晚六點，初雪突至。
陸以淮帶着外婆，頭也不回地踏上前往首都的火車。
看着窗外逐漸模糊的月台，陸以淮眼眶酸澀。
再見了，紀初笙。
晚上十點。
一輛軍綠大卡停在部隊外，身穿迷彩服的紀初笙匆匆下車，大步往家屬院去。
風越來越大，他的心忽然亂了幾分。
之前雖然嘴上說著讓陸以淮吃吃苦頭，但只是場面話。
他越冷漠，上級礙於人情也會幫着說好話，以後，她在家屬院的日子才更好過……跟營長談完話後，他就去了公安局，但路上突然接到任務，只能把接陸以淮的事先擱置，沒想到忙到這麼晚才回來。
現在，她應該回家了吧？
紀初笙從懷裡拿出支新的派克鋼筆，摩挲間，一會兒想起陸以淮撥弄算盤時的認真模樣，一會兒又是她被公安帶走時的惶恐……污衊她盜竊，確實嚇到了她。
紀初笙收起鋼筆，有些躊躇。
只送支鋼筆道歉，她會接受嗎？
她一向聽外婆的話，不如過兩天把老人接過來陪陪她……這麼想着，紀初笙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一上樓，就見自家門半敞着，燈光從里照着走廊。
陸以淮特地開着燈等他？
從前她也這樣等過，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紀初笙心頭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正了正衣服，正要推開門，卻聽見紀母和吳英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大娘，您可真聰明，跟陸老太說洛芷哥要離婚，讓她來找陸以淮時被車撞，陸以淮果然嚇得交了離婚申請報告。」
「早知道動那老太婆就能讓陸以淮離婚，我也用不着把陸偉找來鬧事，還讓二流子故意謠傳勾引她，讓這倆人去找陸以淮麻煩，可費了我不少錢！」
紀初笙緊縮的瞳孔顫了顫，怒火幾乎在瞬間淹沒了理智。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大力踹開！
紀母和吳英玉一驚，錯愕轉頭。
只見紀初笙站在門口，黑眸陰鷙，整個人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氣息。
紀母強作鎮定，試圖安撫：「你聽媽解釋，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陸以淮那種貨色只會拖累……」「夠了！」
失望、憤怒和懊悔揪着心，紀初笙握緊拳的手骨節都泛了白：「無論陸以淮怎麼樣，她已經是我結了婚的妻子，這輩子，我也只會有陸以淮一個老婆！」
說著，轉身就要去找陸以淮。
紀母氣性也上來了，這麼多年以來，紀初笙頭回這麼跟自己說話，還是為了一個她從來看不上的女人！
她直接把一份簽好字的離婚申請報告扔出來：「你不用找了，這離婚報告陸以淮已經簽了字，她早帶着那老太婆遠走高飛！
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她！」
第11章紀母的話重重砸在紀初笙心頭。
看着被扔到懷裡的離婚申請報告，腦海中陸以淮的音容笑貌刺的心驟然縮緊。
見紀初笙怔站在原地，吳英玉故作溫柔，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洛芷哥，是陸以淮自己要走的，你怎麼能因為她跟自己的媽置氣呢？」
紀母立刻幫腔：「你聽聽，英玉多善解人意，當年你娶的要是她，我根本用不着費這麼多心思，現在陸以淮走了，大家皆大歡喜，你跟英玉趁早把事兒辦了！」
「大娘……」吳英玉嬌嗔的紅了臉。
『嘶』！
紀初笙像是沒聽見，冷着臉撕碎了手裡離婚申請報告。
紀母當即急了，撿起碎片恨不得拼在一塊：「你這是幹什麼啊！」
吳英玉也怔住，只覺掌心一空，被面前男人寒冽的視線看的頭皮發麻。
「我再說一次，我紀初笙這輩子，只有也只認陸以淮一個老婆！」
扔下這句話，紀初笙頭也不回地走了。
「洛芷哥！」
吳英玉看着他決絕的背影，氣的直跺腳。
他不是很討厭陸以淮嗎？
為什麼現在又非她不要了？
原以為陸以淮走了，自己就能跟紀初笙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6聽着紀母的抱怨，吳英玉臉上閃過抹不耐煩，卻也沒說什麼。
雪越下越大，鋪滿了整條路。
紀初笙朝門口的軍綠吉普奔去，向來沉穩的心越來越亂。
他做夢都沒想到，陸以淮連招呼都不打就遞交了離婚申請報告。
當初結婚是她起的頭，難道離婚也是，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緊咬着後槽牙，鐵了心要把人抓回來！
剛拉開車門，楊排長匆匆跑過來，敬了個禮後將一分封的嚴嚴實實的文件交過去：「連長，從京北軍區發來的急件！」
紀初笙接過一看，是司令員的密令。
細細掃量幾遍，他眉頭越擰越緊，眼神瞬變：「緊急集合！」
「是！」
望向漆黑的遠方，紀初笙捏緊了拳。
只能完成任務後再去找陸以淮了，但願在那之後，她還願意聽自己的解釋。
兩個月後。
首都中心醫院。
陸以淮抱着飯盒走進病房，看見病床上的外婆正眯着眼，勾着快要完工的毛衣。
「外婆。」
她連忙走過去，放下飯盒接過棒針和毛線，「醫生雖然說您恢復的不錯，但也不能太累，您就好好休息吧。」
外婆笑了笑：「勾件毛衣也不是什麼累活兒，倒是我耽誤了，冬天都快過了，給囡囡的毛衣還沒勾好。」
陸以淮心頭一暖，打開飯盒細心的給她喂着飯：「天還冷，再晚都能穿。」
話落，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嗓音。
「淮南，奶奶。」
回頭望去，一身駝色大衣的徐墨拎着一兜蘋果走進來。
陸以淮連忙起身：「徐大哥，你怎麼來了？」
兩月前，她帶着外婆來到首都，通過醫生介紹認識了開服裝廠的徐墨，在廠里幹了會計。
徐墨看起來斯文，但當初也是在嶺南軍區當兵的，退役後才回到首都做起了生意。
因為他退役軍人的身份，又曾跟紀初笙一個軍區，陸以淮對他也是很信任。
徐墨放下蘋果：「聽說奶奶好了些，我過來看看。」
頓了頓，他突然問：「淮南，你認識一個叫紀初笙的軍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