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柳一湄》[顧夏柳一湄] - 顧夏柳一湄第6章

顧夏注意到,有個男生,好像跟一湄很親近。
他總在一湄左右,一湄笑時,他也跟着笑;一湄在他面前也很隨意,忘形時,還拍拍他的肩。
男生戴着眼鏡,瘦長挺拔,氣質不俗。
穿戴也與其他人不同,衣服乾淨整潔,質地不一般,他像是城裡人。
顧夏安慰自己:你跟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值得更好的。
得不到,就祝福吧。
心裏這麼想,行動上又做不到。
看到她跟別人在一起,他感覺像吞進了玻璃渣子,吐出來時滿口鮮血。
顧夏更沉悶了,唯有通過幹活,來排解心裏的苦悶。
只要不外出做工,他就呆在木工坊里。
鋸子拉得嘩嘩響,刨子推得溜溜轉。
柳家人談論一湄時,也不迴避顧夏了。
有次,他聽到他們說:「就是啊。
我也覺得不錯,父母吃商品糧的,又是獨子,負擔輕。」
「他父母不會嫌棄咱家吧?」
「嫌棄啥,只要他倆感情好。」
……聽到一半,顧夏就悄悄走了。
他感到,一湄正在遠離他。
多年後,當回想這段往事,或許只如南柯一夢,了無痕迹。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為什麼難過呢?
他在心裏問自己。
過一段時間,再沒聽到那個男生的消息,多半是無疾而終了。
顧夏暗暗高興。
可是不久,他又聽到另一個消息。
有人給一湄介紹對象,對方是鎮上的高中教師,才參加工作。
「萬一她沒考上呢?」
一湄媽擔憂地問。
莫傳芳不以為然地說:「沒考上怎麼了?
我們柳湄兒還配不上?
就是在農村,她也能找個國家戶口的。
柳湄兒這麼漂亮,在街上擺個攤,隨便做個生意,也比他教師強嘛。」
「別的不說,我們家這位,個性太強,一般人駕馭不了。
我看中教師這個職業,書讀得多的不一樣,知書達理,懂得體貼人。」
「是啊。
又不是我們找他,是他託人來說的。
其他不重要,柳湄兒說啥沒有?」
「她啥也沒說。」
「她答應去嗎?」
「還沒問她。」
「……」第二天一早,顧夏正在打眼。
忽聽外面傳來一湄的歌聲:「……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好久沒聽她哼歌了,顧夏心裏一喜,假裝出去取材,快速衝到院壩中。
他偷偷瞄了一眼。
只見一湄從對面走來。
瞧這一眼,把他嚇了一跳。
她竟然穿了條裙子!
還是粉紅色的。
腳上穿了雙半根的皮鞋!
她穿成這樣,要幹嘛?
聯想起昨天聽到的話,顧夏頓時明白,她要去相親!
他心裏像打翻的五味瓶,五味雜陳。
她的身體已恢復健康。
在裙子的映襯下,臉上粉撲撲的,像塗了胭脂。
裙子自然收束,大小合身。
大概沒習慣高跟鞋,也不習慣穿裙子。
她走起路來,一跛一拐的。
纖細的腰身,凹凸的身姿,在她的挪步中,得到極致的彰顯。
這時,又聽到一陣哭聲。
哭聲是柳一清發出的。
顧夏抬頭,看到一湄身後,跟着她爸媽。
他們也穿戴整齊,像要出門。
柳一清站在他家門口,被奶奶死命拽着。
他哭得像個淚人兒,嘴裏喊道:「我也要去呃。
嗚嗚嗚——媽——嗚嗚嗚……」「我們以後去,聽話啊,乖!爸爸給你買餅子。」
奶奶在哄着他。
顧夏對自己的判斷,堅信不疑。
她才十八歲,就這麼想嫁出去嗎?
還開心成那樣!
他抑鬱地想着,臉色一沉,癟進了屋。
一上午,顧夏的心臟,就像浸在了鹽水裡,怎麼都不舒服。
直到午飯時,柳一湄還沒回來。
大概是相中了,男方留他們吃午飯吧。
說不定,他倆不久就會訂婚,然後就結婚生子。
他跟蘇映秀就這樣,見面幾天就定親。
定完親,不到兩個月,就結婚了。
一湄找到好歸宿,對方還是吃國家糧的。
她終於實現了夢想,不再做農民,不用像她媽一樣種地。
難道不該祝福她、為她高興嗎?
可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天熱得慌,吃完午飯,人悶悶的。
顧夏和衣躺在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睡得正香,門外響起敲門聲。
接着,聽師父在喊:「顧夏,睡了沒有?
你出來一下。」
顧夏翻身起床,走出門。
師父匆匆說:「我們有事,要走幾天,你幫忙喂餵養牲。
曬壩里的苞谷,幫着收一收。」
「發生了什麼?」
顧夏心裏一慌,不會是一湄又出事了吧?
「老太太的妹妹老了。
我們都要去。」
「都」,也包含柳一湄嗎?
顧夏忍着沒問,只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你幫我們看好家。
豬、牛、狗都需要照顧。」
說完,師父、師娘就匆匆走了。
陽光火辣辣的,連個晃眼都沒打,天氣還很熱。
顧夏睡不着了,起來砍了會木頭。
渾身是汗,一條汗巾,濕得能擰出水來。
反正家裡沒人,他脫去背心,**着上半身,只穿了條短褲。
箱子還有幾個眼沒打,他又拿了鏨子來鑿眼。
剛鑿完一個眼,身後傳來柳一清稚嫩的聲音:「顧夏哥哥,豬……豬跑了!」
誰家的豬?
他家的嗎?
自答應不招惹柳一湄後,他就很少去他家了。
柳一清沒去奔喪,還有誰在家裡?
「誰讓你來的?」
顧夏問。
他張着玻璃球似的眼睛,脆生生地說:「姐姐。」
聽到「姐姐」兩字,他的心顫了一下,心頭掠過一絲欣喜。
她不是不理我嗎?
「喊我去幹嘛?」
柳一清不知怎麼表達,努力搜索詞彙。
「豬、從圈裡,出來了,捉不到。」
顧夏正生着悶氣呢,她不是相親了嗎?
找我幹嘛?
他賭氣說:「讓你教師哥哥去啊。」
嘴裏說著,手中已放下鏨子,準備找衣服穿。
「教師哥哥,ᵂᵂᶻᴸ是哪個?」
柳一清過分單純地問。
剛把衣服拿到手上,柳一湄闖了進來。
「顧夏……」慌亂中,顧夏轉過身,拿背朝着她。
她看着他的背,一時懵了。
他背部平直,肩膀寬圓,肌肉線條優美。
她沒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也沒招呼他,直截了當地問道:「豬跑出來了,怎麼辦?」
顧夏沒說話,徑直向她家走去。
一頭百十斤的豬,正在院子里溜達,見到人來,它慌張地往樹林里跑。
顧夏一邊逗着豬,一邊慢慢向它靠近。
豬見到陌生人,跑得更快了,不一會就跑進樹林深處。
「你在這裡攔着,我去趕過來。」
顧夏吩咐一湄,然後從另一個方向鑽進林子。
林子主要是柚子樹,樹形小,枝葉密,顧夏又高,只能矮着身子,低着頭 。
還好,豬的身體笨重,動作不靈活,追不了幾趟,它就暈頭轉向了。
顧夏趁機抓住它尾巴,將它拽了出來。
將豬弄上圈後,發現豬圈的圈門斷了一根,他又找了根木頭,準備做一個換上。
天太熱,沒有一絲風,他的額上、臉上滲滿了汗水,剛才跑了一圈,衣服穿干又**。
一湄拿了把蒲扇,站在旁邊給他打扇。
第36章 吃醋一湄還穿着那件連衣裙,顧夏感覺不爽,諷刺道:「站遠點,別弄髒了漂亮的裙子!」
她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以為他在關心她。
「我新買的,好看嗎?」
她歪着身子,炫耀地問道。
這半年多來,她都不跟他說話,對他冷冰冰的,今天怎麼態度轉變了?
因為幫她捉了豬?
柳一湄可不是「給她一顆糖就笑,給她一巴掌就哭」的小女生。
她的心思縝密着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裙子是穿給別人看的,好看又怎樣!
他掃視她一眼,看到她腳後跟兩個粉紅的水泡。
心想,為了取悅別人,她不惜折磨自己!
我算什麼呢,不過是她利用的棋子。
「一般!」
他衝口說道。
一湄不滿地嘟着嘴說:「別人都說好看。」
這「別人」,狠狠地刺痛了他,顧夏盯着她,陰陽怪氣地說:「別人認為好看就行,我的看法不重要。」
「切,小氣鬼!」
她翻了個白眼。
修好豬圈,他拿着工具走出門。
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就你倆在家?」
「嗯。
姨婆死了,他們奔喪去了。」
像預料到他會再問什麼,她補充說道,「我媽說,弟娃太小,不能進孝家門,讓我留下來看他。」
「晚上關好門。」
他沒有看她,叮囑一句就走了。
渾身汗涔涔的,顧夏回去沖了個澡,剛洗完,就聽一湄喊:「顧夏,下雨了!
快出來,收包穀!」
他匆匆穿好衣服出門,果見烏雲翻滾,幾滴豆大的雨珠,拍打在地面,形成一個個圓圈。
圓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密,不一會就連成了一片。
一湄換了套寬大的棉綢衣服,趿着拖鞋,正手忙腳亂地將包穀裝進撮箕里,再端着撮箕往屋裡跑。
柳一清也拿着掃把,東一下西一下地掃。
「裝進籮筐里,我來擔。」
顧夏拿着幾個籮筐出來,對一湄說。
雨越下越大,瓢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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