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謀九重》[鳳謀九重] - 第1章
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樹花開並蒂蓮。
天泰十二年,春,寅時一刻,天還黑漆麻烏的,常樂坊帽兒衚衕的孫宅西苑內的雲意居便早早地點了燈。
燈光搖晃,照亮了貼在雕花鏤空的窗戶上貼着的『囍』字。
「嘎吱。」
窗戶被推開一條縫,早春寒涼的晨露之氣便拂進屋內,窗棱上擺着的並蒂春梅花枝輕晃。
「大姐兒,該梳妝了。」一個身穿桃紅比甲綉石榴花滿臉喜氣的大丫鬟碧桃端着水盆,笑盈盈地走了進來,「今兒個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耽擱了。」
紫檀木的架子床內傳來一聲懶洋洋的應聲,接着,另一個穿同色比甲卻綉着雙蝶翻飛花樣的丫鬟夏蓮掀開雨晴色的床帳,從裡頭扶出一個玉嬌花軟的小娘子。
她是蘇妙青,太醫院院正蘇回春的嫡長女。
今兒個,她要嫁給對她許下海誓山盟的朝堂新貴、執掌監察司的司正沈默煜為妻。
碧桃一邊用帕子絞着水一邊笑道:「五年前姑爺滿門獲罪,是大姐兒從死人堆里將姑爺背了出來,如今您二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奴婢這心裏也高興得跟開了花似的。」
蘇妙青叫她都笑了,看着西洋鏡中自己壓不住情意的眼,自己都覺得害臊。
夏蓮替她梳着頭,也在後頭說道:「說起來,端王府舊案沉冤得雪,姑爺手握重權再得高位,外人皆說是柔妃娘娘說服了陛下之恩,其實要不是大姐兒殫精竭慮地替柔妃娘娘解決了那難言之隱,助柔妃娘娘又懷上龍嗣並順利誕下五皇子,柔妃娘娘哪裡願意替端王府開這個口?偏生大姐兒您什麼都不跟姑爺說!」
蘇妙青彎了唇,「五郎性子要強,當年我冒着大不韙的兇險將他從端王府帶出來已叫他心裏生了負擔,若是再讓他知曉是我求了柔妃娘娘,只怕愈發要心裏難安。」
她透過鏡子看向夏蓮,將一對如意吉祥的金鐲子套上手腕,一邊笑道,「我只想叫他歡喜快意,與我相守白頭,並不想叫他記着我的恩情,為此背負一輩子。」
夏蓮有些感慨, 點了點頭,「只盼姑爺以後會對大姐兒好一輩子,別辜負您。」
蘇妙青含笑,再度看向鏡中的自己,輕笑:「他一定會對我好的。」
話音剛落。
「哐啷!」
房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又一個身穿比甲綉喜鵲登枝花樣的丫鬟秋杏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一臉慌張地指向前院,「不好了,大姐兒,姑爺帶着監察司闖進府里來了!」
「怎地來得這樣早……」碧桃急急地站起來,剛說了半句,忽而察覺不對,看向秋杏,「你說什麼?帶着監察司闖進府里?」
蘇妙青已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兒?」
秋杏的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搖頭:「奴,奴婢也不清楚,方才奴婢去二哥兒的院子里請二夫人來給大姐兒梳頭,可是才過夾道,就聽見前院亂糟糟的,奴婢扒着那月洞門一瞧,就見姑爺帶着監察司的人,舉着火把帶着刀,將前院圍了起來!奴婢還,還聽姑爺說,說什麼罪證確鑿,要抄家!」
「什麼?!」夏蓮驚呼,手裡的梳子掉到了地上!
碧桃不可置信地問:「怎麼會這樣?今兒個可是大姐兒與姑爺成婚的日子!可是弄錯了……」
只是她尚未說完。
院子外頭忽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幾個丫鬟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齊齊往蘇妙青身後靠攏!
蘇妙青面色難看,對眼下境況亦是一頭霧水,唯一聽清楚的是——沈默煜帶着監察司,來抄她的家!
為何?!
為何?!
「不要!救命!救命!!」雲意居外,傳來凄厲的叫聲!
夏蓮頭皮發麻,「大姐兒,是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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