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賈家峪到李家溝，要是保育院的隊伍走，那得兩天。

可是，趙大魯自己一個人，輕裝簡行，快馬加鞭。

估計用不了幾個時辰，天黑就能到達。

山中，夜色朦朧。

孩子們的帳篷里，王維若前來查床。

給這個掖掖被角，給那個拾起掉在地上的枕頭。

還小聲叮囑胖嬸和呂醫生：

「一定要及時叫孩子起床尿尿，可千萬不敢讓孩子尿床。

天氣這麼涼，又在野外，孩子會生病的！」

一枝花突然發現，床上少了一個人。

她挨個看了看，發現是田小二不見啦！

王院長一聽，很是着急，忙讓邵班長派人趕緊找找！

王院長深深嘆了一口氣——

難啊！

別看她拍着胸脯給祁政委打過包票，讓孩子一個都不能少。

可這保育院的工作千頭萬緒的，哪樣兒都得操心。

現在又是行軍路上，到處兵荒馬亂的。

趙營長和自己總是意見不合，孩子們也一個個都不省心！

這田小二，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

「漫漫秋夜長，烈烈北風涼。」

王維若點起一堆篝火，和幾個等待田小二歸來的保育院大人圍坐着取暖。

胖嬸一提起田小二就腦仁疼，一開口就數落起來：

「就他那渾小子，每天不折騰點事兒就渾身不自在。

這不，天天不是罵人就是打人，打了小的還敢打大的。

整個就是一個小霸王，我看男孩子們都快跟着他學壞了，

連俺家小胖都學會罵人了。

咱可不能讓這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要我說，乾脆讓他走算啦！

哪兒來回哪兒去！」

「哪兒來回哪兒去？」

王維若聽不得這話，立馬反問道。

「你可是老黨員啦，可不能說這麼沒覺悟的話！」

原來，田小二3歲的時候，父母就參加了紅軍。

只好把他寄養在沂城的姑姑家，後來田小二的姑姑一家人都死在了鬼子手裡。

田小二無家可歸，從此開始流浪。

百團大戰的時候，他父母雙雙犧牲。

田小二的母親在犧牲前對祁政委說，希望能把自己的兒子找回來。

祁政委經過多方打聽，直到上個月才把田小二找了回來。

雖然田小二天天搗蛋、鬧事，但主要出於兩個原因。

一來多年的流浪生活，讓他從小就養了一身壞毛病。

但更主要的，他就是要通過做壞事，好讓保育院把他開除，好去前線打鬼子。

……

趙大魯騎馬跑了半夜，遠遠地已能望到李家溝村莊的輪廓。

他跳下馬，剛把馬藏到一個黑暗處，就聽到後面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好，有人！

他把自己藏到樹叢中，小心翼翼地等着來人走近。

藉著月光他看清原來是田小二，這才一下子跳了出來，喝道：

「田小二！誰讓你跟着我的?」

田小二指天空：「我沒跟着你，睡不着。

出來溜達溜達，看星星！」

趙大魯差點被他氣笑了，反正知道這小子不會乖乖聽話回去。

再說，讓他一個人再回去自己也不放心。

那就索性帶着吧！反正是去偵察也不是打仗。

田小二將雙手筒在袖子里，一邊走，一邊給趙大魯吹噓，說偵察這活兒他特熟。

自己以前在沂城和流浪兒一起找吃的時候，他就管負責偵察。

趙大魯笑罵道：「你那是偵察嘛！那叫望風。」

趙大魯帶着田小二到山上拾了一孔柴禾，背着藏到村口的樹叢里。

兩個穿八路軍衣服的鬼子騎着單車從村外回來，隨意地把單車一摞，走進一間亮着燈光的屋子。

田小二一喜，悄悄對趙大魯說：「趙叔叔，是自己人！」

趙大魯小聲罵道：「自己人個燈兒！你這個傻缺！別說話，仔細看着！」

就聽屋裡有人剛用日語喊了聲「報告！」，就聽到「啪」地一聲，報告的鬼子被打了一記耳光。

清水「大鼻涕」兇狠地罵道：「混蛋！不是讓你們用中國人思維，說中國話么？」

被打的鬼子不敢反駁，清水又接著說：「你兩個趕緊下去休息，準備換崗！」

「哈依！」記吃不記打的鬼子剛回答完，屁股上又重重挨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