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坐起身似笑非笑瞧着幾人，「到時候了。」

「喲，還沒死……」

話還未完，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幾人頃刻間口吐白沫，整個人抽搐起來，先後滿臉不可置信的倒下。

有一個死不瞑目的，像是在瞪着蕭燼。

他站起身，掏出藏在袖中的小巧匕首，單膝半跪，利落的揚手剜出那人完整的雙眼，又掰開他下顎，將眼珠子塞入他自己的口中。

接着用他瘦弱的身子有些費勁的拖起屍體，將他們一個一個丟進了不遠處的井裡。

做完這事，他額間已沁出一層薄汗，懶懶坐在井口邊，用衣襟擦去刀上沾的血後收回，神色依舊淡漠無一絲情緒。

方才被打出來的血還掛在嘴角，已然有些乾涸，他不甚在意的抹了一把，幽幽望天。

阿姐吶。

可是我傷的不夠重？

你怎的，沒管我呢？

……

路上，雪怡還在感慨那個男孩命苦，嘉安在旁不語。

他是苦，可若給了他機會，苦的就是別人了。

可已下定決心要與那人毫無交集，耳畔卻好似又回蕩起了他那聲聲哽咽的『阿姐』。

馬車駛出一段路後，嘉安抬手敲了敲發脹的腦袋。

兩世的記憶不時就混雜一處，令她快要分不清誰是誰的。

雪怡看着有些緊張，「小姐，可是又頭疼了？」

「無礙。」她輕聲嘆息，掀起帘子瞧了眼窗外。

青石板路獨具江南特色，街邊垂柳隨風搖曳。

每每看到這古色古香的環境，她都會想，是否某刻一眨眼，她又回到了那方屬於她的泥濘中。

宛如一場大夢。

到了宋府門口，嘉安輕拍了拍雪怡的肩膀，「你去問問方伯，荀元約莫何時到，我去找娘說說話。」

小丫頭應下，正要說什麼，一道脆生生的『阿姐』從府中傳來。

一個紫衣男孩跑出，清秀的臉上漾開笑意，邁開步子，飛快朝着嘉安撲過去。

她也順手接住了這小孩，身體好似本能的抱着他轉了個圈。

宋荀元咯咯直笑，摟着嘉安的脖頸，「阿姐，我好想你啊！」

他也不過幼學之年，個子卻比嘉安矮出一個頭來。

「這麼早就到了？腿可好全了？給阿姐看看。」嘉安將他放下，提着裙擺蹲下身子去看他的腳踝。

荀元原地蹦躂了幾下，「阿姐，這不是趕回來見你嗎？這腿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葯谷的醫仙姐姐當真神人！」

七歲那年，荀元習馬將左腿摔傷，尋醫無果，後來聽說葯谷有位醫仙，大羅神仙轉世，死人都能救活，傳得神乎其神。

爹娘便帶着荀元重金登門，這三年里他一直在葯谷治腿，僅回家過幾次，離上一次姐弟二人見面，得兩三月有餘了。

嘉安看着滿臉笑容的小孩，也莞爾，更加確定了不能讓蕭燼參與到他們的生活中來。

上一世，蕭燼因嫉妒荀元得宋嘉安疼愛，竟又忽悠他去騎馬，刻意做了手腳，讓荀元再度摔傷，腿疾複發，大羅神仙也未能再拯救他那條腿。

這個本活潑開朗的男孩後半生只能日日坐在輪椅上，陰鬱至極，脾性也變得暴躁怪異，旁人難以親近。

那時兩人都不過十二三，蕭燼竟已經能做出這樣陰暗狠毒之事。

若不是他喝多了酒在金鑾殿發瘋時說出此事，宋嘉安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因此人毀了一生。

難怪後來人人說他是天生的壞種呢。

好在，還來得及。

嘉安伸手去摸荀元的腦袋，另一隻手晃了晃手中的點心，「巧香鋪子的點心，可饞了？」